樓下,鄭夫子居高臨下睨視着雲小墨:“會背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嗎?”他的語氣傲慢,對于一個私生子,他打從心眼裏瞧不起……
“會!”雲小墨點了點頭,心中暗暗不爽。這些小兒科的玩意兒,他三歲就能倒背如流,問他會不會這些,就跟侮辱他的智商沒什麽分别。
而且娘親說了,學這些根本沒用,還是将唐詩宋詞、名家經典全部背得滾瓜爛熟,才最爲實際!正所謂讀遍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謅,以後若是跟人比試才藝,還能随便拎出一首詩詞來糊弄人。
鄭夫子的臉色不變,繼續問道:“學過詩詞嗎?”
雲小墨想了想,還是謙虛一點比較好:“略懂。”
“什麽叫略懂?學過就是學過,沒學過就是沒學過,小孩子說話,怎麽能如此膚淺?”鄭夫子面色不善,語氣更加不善。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一旦武斷地決定了喜惡,哪怕是再美好的東西,也會覺得醜陋無比!鄭夫子就是一早在心裏給小墨打上了私生子的印記,所以不管他怎麽說怎麽做,他都看得不順眼。
雲小墨的臉色有些陰郁,鼓着腮幫,隐忍着。餘光處略略瞄向了自己的娘親,目光很是猶豫,也很掙紮。
畢竟還是個孩子,無法時時刻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雲溪淡淡地目光注視着他,在無形之中給予他力量。她知道兒子現在正處于天人交戰中,他可以選擇發怒,然後一拳揍扁眼前讨厭的老頭,也可以選擇沉默,然後伺機從沉默中爆發,讓讨厭的老頭對他刮目相待。前者做起來很容易,他絕對有這個實力,可是一個易怒沖動之人絕不是她所期望看到的。
兒子在猶豫,說明他自己也有這個意識,這很好!她相信兒子不會讓他失望。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樓梯口左側的廂房内傳出:“鄭夫子,我想小墨的意思是學海無邊、書囊無底,縱使他遍覽群書,也隻不過是學海的一角。他說‘略懂’,再恰當不過!試問這世上又有誰人能說自己囊括了整個學海呢?”廂房的窗戶被輕輕地推開,露出了東方雲翔略顯蒼白的清俊臉孔。
“翔叔叔!”雲小墨乍見着他出現在這裏,很是開心,甜甜的喚聲缭繞在整個樓裏。
東方雲翔見着小墨,也扯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他轉身離開了窗戶。未幾,便從樓梯口邁步走下。
“二皇子殿下,何時到的沁陽城?怎麽也不打聲招呼?豈不是讓本太子有招待不周之嫌?”南宮玺對于東方雲翔的出現很是訝異,眼底暗潮湧動,心思莫名。
“雲翔兄。”西門玄烨也跟着打了聲招呼。
其他人聽聞太子稱呼他爲二皇子殿下,而西慕國的太子稱呼他爲雲翔兄,再加上他虛弱的神色,便大緻洞悉了他的身份,他應該就是天下美男排行榜上排名第四的東陵國二皇子東方雲翔了。
看着他優雅地步下樓梯,衆人眼前跟着一亮,不愧是天下排名第四的美男子,這風姿、這氣質,渾然天成!隻可惜,他的身子骨太弱,天妒藍顔。
隻是奇怪,他是東陵國的二皇子,又怎麽會跟雲溪的兒子相識呢?
“翔叔叔!”雲小墨開心地蹦到了他跟前。
東方雲翔伸手摸了摸他嬰兒肥的臉蛋,神态很是親昵和寵愛,看得衆人又是一陣驚奇。天下人都知東方雲翔爲人冷漠,不常與人交往,更因着身體的緣故,他深居簡出,可是今日卻看到這樣一番景象,大大推翻了人們心中的認識。
隻能說天下之事無奇不有!
南宮玺看着雲小墨對待東方雲翔的态度跟對待他時,天差地别,迥然不同,心底很是不悅。難道他堂堂一國太子,還不如一個随時可能丢掉性命的短命鬼嗎?
也不知是不是雲小墨臉上的笑容太過燦爛,竟然讓南宮玺的心底生出了怪異的不平衡感來。
“在下也是今日剛到沁陽城,身子有些不适,還來不及前去拜會太子殿下,還望見諒。”東方雲翔輕咳了聲,目光不自覺地飄過雲溪,她就坐在那個位置上,很閑适,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兒子會應付不來衆人的刁難。他心底歎息了聲,看來他還是不夠淡定,眼見着小墨被人爲難,他便看不下去,不能再坐視不理。
“鄭夫子,你認爲我剛才的話可有道理?”東方雲翔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抛了過去,卻讓鄭夫子渾身顫了下,收起了方才傲慢輕蔑的态度。
“二皇子殿下所言甚是,是老夫太過武斷了。”鄭夫子略略低下頭去,隻覺得身周圍被一股清冷的氣息所籠罩着,寒意砷人。
東陵國的二皇子,看起來身體虛弱無害,但他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來自他身上的威懾,背後冷汗直淌。
“小墨,你隻告訴夫子,你最不擅長的是什麽。隻要你最不擅長的一項才藝通過了夫子的考核,那麽其他擅長的才藝就更不必說了。夫子,對嗎?”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東方雲翔清澈的目光一凜,投遞過去一抹清冷的眼神,帶着濃濃的警告。
“是、是!”鄭夫子聲音有些發顫。
這也太護短了吧?考最不擅長的,誰又知道他真正不擅長的是什麽呢?
雲溪靜坐不語,稍稍擡了擡眼,向東方雲翔的方向,投去一個極爲沉靜的眼神。
她開始領悟,爲何兒子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接受了他。原來有些人有些事,是需要真心換真心的,也隻有心靈最爲純淨的人之間才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應,也最容易接受對方。
“小墨,告訴夫子,你最不擅長的是什麽?”東方雲翔低頭看着雲小墨,眼神溫和純淨,唇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自然的微笑。
“最不擅長的啊……”靈動的眸子轉動着,帶着一絲狡黠,雲小墨很是爲難地想了半晌,道,“我擅長的才藝太多了,如果要一一細數的話,最不擅長的一項,那就是背詩了。”
雲溪差點噴笑,兒子到底是遺傳了誰的基因,真、真有點無恥啊……明明他最擅長的就是背詩了!
鄭夫子眉頭輕擰了下,壓根就不信背詩是他最不擅長的,不過他心想一個孩子就算背詩再行,料想也比不過他那最得意的四位門生。想着,他輕咳了聲,道:“很好!學習詩詞,有助于陶冶情操。你敢不敢其他的孩子一起比試一下,看到底誰會背的詩詞又多又快又好?”
鄭夫子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眼看着二皇子殿下偏袒雲小墨,他若是一門心思地爲難孩子,定會得罪了他。現在他讓孩子們之間自己比試,那麽雲小墨就是輸了,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來。這一計不可不謂是妙計!
雲小墨自信地點頭道:“敢!”
“一大幫子人爲難一個孩子,虧他們幹得出來!”冰護法推開了半掩的窗戶,臨窗往下張望,忿忿不平地脫口而出。
“南熙國的太子本就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聽說雲家大小姐本是靖王爺的未婚妻,但六年前,她不知何故突然懷了身孕,爲了避嫌,離家六年。直到今日,她才返回雲家,那孩子就是她的私生子。太子跟靖王爺明裏看着和睦,實則暗地裏較着勁,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一個羞辱靖王爺的機會,他怎麽肯放過?羞辱了雲大小姐,也就相當于是羞辱了靖王爺……”容少華搖着折扇,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是說……她是在六年前懷的身孕?”墨衣男子的雙瞳微縮,眸光微微湧動出莫名的波光。
“對,有問題嗎?”
墨衣男子斂眉沉思了片刻,最後隻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麽。”
區區的三個字,讓容少華有些摸不着頭腦,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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