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幾秒之後,才後知手覺的揚起手來,想先打鄭素芬,再襲擊牛萌萌。
她忘了,鄭素芬的身邊站着三個大男人。
季成勳想都不想的,把牛萌萌拉到了身後。馬啓豐則攔在鄭素芬的面前,陸謹辰一手護着林過兒,一邊厲聲喝道:“還不夠丢人現眼!有本事,找祁慕初去,你來找牛萌萌做什麽?!”
安妮恨恨的瞪着眼睛,悻悻然的收回手來,扭頭想看看牛萌萌。可是,牛萌萌的整個人都被季成勳擋着,安妮可以看到幾乎重合在一起的兩道身影,但看不到人。
“牛萌萌,你打算躲在這些男人身後什麽時候?是不是不敢面對現實?”安妮有意要激怒牛萌萌。
牛萌萌從季成勳的身後晃了出來,她沒有别的表情,就像這萌起的任何一個正曬着太陽的人一樣,慵懶的,連眼神裏都全是暖暖的陽光。
她見安妮還纏着她不放,平靜的說:“你不是說,祁慕初不要臉背着你搞了女人,現在還弄了個未婚妻出來嗎?既然我這麽榮幸成爲了他的未婚妻,親子鑒定這麽重要的事,我肯定會在場的!大不了,就當我提前撿了個女兒來養,省去自己生的麻煩,除了保持身材,還能……”
說到這裏的時候,牛萌萌突然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
她款款走到安妮的面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那裏,一定比你緊!安妮,别以爲你有女兒我就怕你!女兒誰都能生,但松了,就别指望再緊回來!”
安妮的整張臉,扭曲到極緻。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粗魯的話,竟然是從面相清純可愛的牛萌萌的嘴裏,說出來。
牛萌萌說完之後,也愣了一下。賣馬桶的時候,她敢跟别人拍桌子談價錢,在工地上,爲了型号問題,她也敢拿着圖紙大吵大鬧,去賣場時,遇到再刁難的客戶她都能耐着性子笑臉相迎。
她自認爲,足夠的社會經驗讓她有着百變性格,以适應所有的突發情況。安妮的出現,如果不是因爲跟祁慕初情感上的牽絆,牛萌萌可以表現得更好。
剛才那些話,牛萌萌說完了,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些話,根本沒有經過她的大腦,隻是本能的,在受到了打擊之後,仿佛從血液裏冒出來的,沖口而出。
牛萌萌見安妮氣得骨頭都要碎裂,忽然覺得,粗魯也是值得的。
“媽,我們回去吧。不知道病房能不能弄火鍋,我突然想吃火鍋了。”牛萌萌一扭頭,挽着鄭素芬往住院部走去,把安妮一個人扔在那草地上。
站在陽光下,安妮仍然氣得全身發抖,就好像掉進了冰窟窿之後,還被人用棍子捅了兩下。
回到病房之後,牛萌萌突然沖進了衛生間裏,驚天地動的幹嘔起來。衛生間的門被她反鎖了,誰也進不去,衆人隻能在外面不停的敲門,問她到底怎麽了。
過了一會,牛萌萌抹着嘴走了出來,笑道:“剛才跟安妮說的話,太惡心了……在她面前我得強撐着,回來就受不了了……所以要吐吐……”
安妮那張變形的臉,大家都看見了。他們都很好奇,牛萌萌到底跟她說了什麽,才令安妮氣成這樣。現在見牛萌萌把自己都惡心到了,更加好奇。
鄭素芬揮揮手,示意大家不要在這件事上太過糾結。季成勳削了個蘋果給牛萌萌,她一邊啃着,一邊跟大夥聊天,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自己跟祁慕初之間也沒有任何問題似的。
“萌萌,明天……你真的去嗎?”鄭素芬希望牛萌萌能快些抽身出來,不要摻和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裏面。但她也知道,萬事開頭難,牛萌萌和祁慕初之間,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把一切撇幹淨。
牛萌萌咬了一口蘋果,笑道:“我如果不去,會有很多很多人看笑話。媽,我們家的女孩,什麽時候會随便淪落成别人的笑柄?就算要給人笑,也得讓我們自己心苦情願的讓他們笑才行!否則,誰也别想看笑話!”
“對,真不愧是我鄭素芬養出來的孩子!”鄭素芬撫掌而贊,不管牛萌萌是真的堅強,還是強顔歡笑,難做到這點,并且堅持這個信念,就是強者。
季成勳見牛萌萌真的決定了,歎了歎氣,勸她:“萌萌,你現在身體不好,還是别去了。萬一……”
“萬一孩子是他的,他就應該負起做父親的責任。萬一這孩子不是他的,那也是他和安妮之間的事。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我跟他結束了。”牛萌萌說完,看了一眼陸謹辰。
她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她說的每一個字,陸謹辰都會像複讀機似的,全部傳給祁慕初聽,還是繪聲繪色的情景再現。
盡管她看不到祁慕初,但牛萌萌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下。恐怕連她晚上呼吸了多少下,都會有人數給祁慕初聽。
牛萌萌也不知道,面對祁慕初時,自己還能不能冷靜的跟他交談。有陸謹辰他們幫忙傳話,讓她感覺輕松了許多。
“明天看完了結果之後,你有什麽打算?”馬啓豐瞟了陸謹辰一眼,他當然也知道,陸謹辰會傳話。他更知道,祁慕初會很想知道,牛萌萌的想法和計劃。
牛萌萌見他們都盯着她看,想了想,對着林過兒和馬啓豐說:“你們……我們到陽台上說話。”
季成勳想跟着一起去陽台,但是,牛萌萌等他們三人都走到陽台上之後,立刻把陽台門給關上,手抓着門把手,不讓季成勳跟進來。
林過兒隐約覺得牛萌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們說,她見鄭素芬上前把季成勳叫走了,這才問她:“萌萌,有什麽事要跟我們說嗎?”
“這些天的新聞,我看了!”牛萌萌很簡潔的回答道:“别這麽驚訝,我趁你們睡着的時候,去護士站那裏看的報紙和電視。爺爺現在身體不好,祁氏集團也因爲我們的事受了影響,我不能隻躲在醫院裏不見人。”
林過兒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她和鄭素芬,還有季成勳和左芝,四個人輪番守着牛萌萌,都沒有把她隔絕。可見,是牛萌萌自己想了解外面的情況。如果她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她也不可能會主動了解,更不會在了解之後,仍然這樣淡定。
有時候,可能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牛萌萌不是懵懂小孩,她有自己的價值觀,也有自己爲人處事的準則和方式。
“慕初給我發了很多條信息,我也看見了。”牛萌萌見林過兒又是一副受挫的樣子,笑道:“别這樣啦,我也是趁你睡着的時候偷出來開機看的。沒事,我沒有受任何影響,隻是想看看而已。”
祁慕初發來的信息裏面,會說些什麽,牛萌萌不說,他們也能猜到。牛萌萌能看完之後,不動聲色的繼續關機,再藏回去,這點,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過,馬啓豐覺得,牛萌萌會這麽做是件好事。至少,她懂得用自己的方式,去減壓。看祁慕初的信息,或許會很感傷氣憤和難過,但至少是情感上的一種宣洩方式。
馬啓豐覺得,牛萌萌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萌萌,你有什麽想法嗎?”
“媽媽和哥哥他們太關心我了,關心則亂,所以,這事我沒辦法跟他們商量,隻能找你們了。”牛萌萌抵着陽台門,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
林過兒和馬啓豐聽完之後,沒有立刻表态。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承擔不起,牛萌萌所決定的任何一件事的後果。
不過他們也知道,牛萌萌不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他們,并且,借他們的嘴,告訴祁慕初。
如果祁慕初同意,她會留下來,做完她覺得自己該做的事。如果祁慕初不肯,她會一走了之,從此不理會這裏發生的任何一件事。
林過兒和馬啓豐不用動腦子都知道,祁慕初爲了留下牛萌萌,會全部答應下來。
“等我一下……”馬啓豐拿着手機,走進了病房,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輕輕的,把牛萌萌剛才所說的,一字不落的告訴了祁慕初。
季成勳趁機沖到了陽台上,拉着牛萌萌忙不疊的問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麽。牛萌萌避而不談,隻問他左芝的情況。季成勳見她有意隐瞞,心中不快,但也沒有拂逆她的意思,陪着牛萌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左芝的情況來。
林過兒見季成勳一直拉着牛萌萌的手不放,有點看不過去。她故意站在他們中間,問季成勳:“你是不是又惹芝芝姐生氣了?前幾天我看到左左姐的時候,她還笑盈盈的,這兩天,芝芝姐的臉色就差了好多。”
“過兒,别亂說!左芝是擔心萌萌,醫院家裏兩邊跑,忙的。”牛萌萌見季成勳陰了臉,趕緊替他說話。
季成勳和左芝的關系,總是一波三折。終于看到他們快要修成正果了,牛萌萌這邊又出事,害得他們不得不中止他們最初的計劃,都來陪她。
牛萌萌一直很愧疚,她和祁慕初的事一天不解決,她身邊的人的生活就會因此受到影響。她比誰都迫切的,想快點度過這個難關,熬過這個噩夢。
所以,她不能垮下去。就像祁慕初說的,她永遠是磨人的小妖精,這個世界上,隻有她去折磨别人的份,沒有别人來找她麻煩的可能。
她答應過祁慕初,會愛他愛到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離開他。牛萌萌扪心自問,她在努力做到這步。但到底能不能做到,做到哪一步,會不會有好的結局,牛萌萌也隻能看天意盡人事。
婚禮是取消了,但這個消息,絕對不能讓安妮知道。她和祁慕初之間,難續前緣,同樣的,這件事也不能讓外界知道。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打硬仗的時候,必須團結,才有可能勝利。
馬啓豐結束了通話,他剛想說些什麽,看見季成勳在那裏,怔住,猶豫着,要不要說。
鄭素芬走了過來,主動問馬啓豐:“你剛才給誰打電話?”
“祁慕初……”馬啓豐略有些爲難的說:“我把萌萌的話轉達給他了,他說……想見萌萌。我沒同意,這事得問萌萌。”
所有人扭頭看向牛萌萌,每個人臉上有着不同的表情,有擔憂,有期待,有肯定,也有否定,每一張臉仿佛都寫着咒語似的,看得牛萌萌頭昏眼花,方才清晰的思路,在此刻,仿佛因爲聽到了祁慕初的名字,變得混亂起來。
“還是别讓他來了,萌萌需要休息。”鄭素芬是長輩,她先開口說話了,别人也不好反對。
特别是季成勳,他是最反對祁慕初來見牛萌萌的。
當他聽到鄭素芬的話之後,第一個舉雙手舉雙腳贊同,激動的拉着牛萌萌說:“萌萌,你好好養病,養好了,跟我們c去。我們一起開公司,照顧弟弟妹妹,别理祁家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哥,這個時候就走,會不道義的。”牛萌萌怕季成勳說着說着就會拉着她馬上離開,争忙從他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來到鄭素芬的面前,征求她的意見:“媽,我想讓他來……明天就要出鑒定報告,這個時候,我們不能低調。”
鄭素芬揉着眉頭,回到病房的會客室裏,坐在沙發裏想了很久。大家都圍着她,等她決定。
最後,鄭素芬點頭了。
牛萌萌立刻轉頭對陸謹辰說:“你去告訴他,今天我要出院,住回到祁氏莊園去。叫他高調的來接我出院,能帶多少記者就帶多少記者,我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