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馮國放的思維速度跟不上林曉,而是他們馮村人的思維方式和外界的人迥然不同,更何況林曉的思維方式時常天馬行空。
“再造馮村”這一句話,是從林曉口中一時蹦出來的,是大腦接近靈機一動狀态的,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林曉停了停,以讓自己的思維速度跟上自己的口頭表達,馮氏兄弟二人,正巴巴地望着自己有什麽好主意了。
林曉說道:“我的方法是在這個楚天市附近縣市,選擇一個自然環境與馮村很接近,但交通方便的地方,照現在馮村的樣,再建一個馮村出來!這個新馮村,從整體的建築布局,到各建築的細節上,都力求和馮村一模一樣。”
林曉說到這的時候,思路漸漸清晰了,心頭很自然地想起一個人——姚衛,姚雪的哥哥,很顯然,他是這一宏大工程之總設計師的最佳人選,他已拿了公司一次性薪水一千萬了。
馮國放有些明白林曉的意思了,說道:“林曉,你是說?”
林曉繼續說道:“撇開馮村的文化魅力不說,兩位,在我這個外人看來,馮村對世人的緻命誘惑,正在于其獨一無二性!如果貿然向世人開放,如此桃源一般的村落,必引得世人紛至沓來,馮村再難安甯!但如果這世界上,有與馮村一模一樣的村落,馮村的獨一無二性必然減弱,而如果在新馮村,古典文化氣息也不顯弱,加上與大城市比鄰,交通方便,那麽,人潮就會湧上那,這就是千年馮村的一道屏障!”
林曉心想世人旅遊多圖一個熱鬧、新鮮。如果新馮村和老馮村一模一樣,前者交通方便,接待條件好,人自然大多數往新馮村湧,而老馮村藏在深山,交通不暢,接待條件又差,去的人就少,往往是學者和職業旅遊家。
馮國放點頭說道:“林曉,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馮村的外表容易複制,其内的精神和氣質卻難複制的,而且,這應該要不少的投資吧。”
林曉說道:“是的,這個投資不會少。但我們有最棒的建築設計師,他會最大程度地降低我們的建設成本,至于精神和氣質難以複制的問題,我希望這個新馮村,遷入一部分馮村子弟,這樣就會給新村注入一定馮村的精神與氣質。”
馮國放、馮國青二人互望一眼,這麽重大的事他們無法做主,但就他們個人而言,卻顯然爲林曉這個設想而感到激動。
他們都直覺地相信林曉,相信他的真誠,相信他的能力,并沒有向世人那樣一問而三個懷疑。這就是馮村人識人與世不同的地方,他們着重看人的眼睛。林曉的眼睛清澈透亮,因此他們相信。
馮國放、馮國青二人的才智,擱在古代,出入将帥,安邦定國或許都不成問題,然而現在,他們的才智,必須在明了現代社會運轉準則的基礎上,才能得到正常發揮。
馮村人的學習速度一樣很快,加上這是馮村千年來第一次決定主動走出去,必然在年輕的馮村子弟們造成一種如饑似渴的學習外界局面,但他們還是需要一個緩沖時間,三到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而馮村,也需要新馮村這個緩沖地帶。馮氏兄弟二人在心頭一分析,都覺得新馮村的建立,是馮村主動與外界聯系的一個穩妥之舉。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新馮村建成之後,把敢以面向外,具有探索精神,同時具有一定自制力的馮家子弟遷入新馮村,這樣一來,新馮村就成了馮村人與外界接觸的一個中介,若感到非常不适,可退回馮村;若能堅持下去,馮村人将逐步積累适應當代社會的知識和技能,更重要的是獲得一種信心。
林曉心裏激動起來,爲自己提出“再造馮村”的這個宏偉計劃而激動起來。他馬上聯想到前不久校長周全在宿舍裏與自己的交談,自己的眼下的這種激動狀态,就和當時校長的激動非常之相似。
男人,當一項偉大的事業就在眼前,而自己有可能成爲這項事業的推動者的時候,試問他怎能不激動?
而就在聯想到校長周全的一刹那,在林曉思維的汪洋中,一個個彼此接近的亮點迅速連接在一起,刹那連成光輝的一片,林曉的思維,豁然開朗了。
林曉激動地說道:“你們看,新馮村就是一個試點,是馮村古樸文化的一個推介站。而你們,就是文化大使。馮村由于長期的封閉而獲得一種完好的體魄和獨立的精神,但由于長期缺乏外界的陽光照耀和風雨的侵蝕,這體魄和精神都還不健全,都還不夠有生命力。現在,是進是退,實是馮村死生大事。退,終究難逃消亡;進,或能置之死地後生,吸收外界文化的養料,保持馮村獨有文化的生命力。”
林曉說到這的時候,馮國放、馮國青二人已是對其完全信任了,因爲林曉所說的和族長七公在會議上所提的話語幾乎一緻,看來,林曉是真正懂得馮村之人,因此在與外界接觸過程中,林曉是真正可以放心依靠的人。馮氏二兄弟在來之前,并不預知此行是否有收獲,現在看來,收獲很大。征詢外界可以信任的人的意見,是他們此行的一個重要目的。當千年馮村決定邁出這曆史一步的時候,馮村接下來的每一小步都顯得那麽重要,彌漫在馮村人心頭對前途的一種整體迷茫感讓他們對邁出每一小步都顯得那麽小心翼翼,猶猶豫豫。而現在,二人在聽林曉一席話後,不敢說前途一片光芒,但在他們的心裏,隐約看到了光芒。
林曉看到二人眼中閃現着火花,知道自己的話打動了他們,繼續說道:“我想,每一個當代的馮村子弟,都要肩負着傳承,甚至傳播馮村文化的曆史使命。有這種使命感,才可能在今後在外界生活、工作當中,克服困難,抵制誘惑。”
林曉這番話讓馮國放感同身受。他的寶貝女兒馮家妹,就在外生活了這麽一段時間,見識了物質的無比繁華與迷亂之後,結果眼睛失去了顔色的感官,這似乎是老天的一種懲戒,告戒人們不要在物質繁華,人欲橫流的世界失去了本心。然而,馮家妹得到這樣一種懲戒,卻保不定以後在與外界接觸的過程中,有更多的馮家子弟付出更多的代價。
代價,是必然要付出的。七公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馮國放爲爺爺七公在高齡還可以做出這番決斷而深深敬佩。
林曉說道:“我有一個想法,這是馮村人在外安身立命之本。”
馮國放感興趣說道:“林曉,你說來聽聽!”
林曉說道:“長期以來,私塾在現代社會銷聲匿迹了,但現在,各地都有報導一些新型私塾出現,作爲現在學校教育的一種補充,但大多難成氣候。我想在新馮村建成一個私塾中心,利用寒暑假、節假日時間,對生活在的孩子們進行國學教育,條件成熟,我們可以開設國學成人班,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使得我們生活在外的馮家子弟無衣食之憂。而且,目前,我們楚天大學正全力籌備建設漢學院,我們的校長非常有魄力,正在面向全世界,無論學曆,無論男女,不拘一格招聘人才,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七公就曾經在楚大任教過,曆史上就有這個淵源,我想可以派出馮家在國學傑出子弟來楚大應聘,我想應聘成功應該不是難事。這樣一來,在大和鄉村都有馮家子弟,這就像有兩個試點,馮村人了解現代社會也就更全面一點。”
事實上,林曉在一瞬間想到了許多具體的商業化運作,比如說等新馮村建成後,在其成功經營的基礎上,在附近再修建其他風格的村落,打造一個能符合滿足各種拍攝情況的農村題材影視拍攝基地,這樣一來,集影視、文化、教育旅遊就連成一片,按照這個計算,這個工程可謂巨大,這裏面必須要有一系列巧妙的資本運作,必須全局着眼,逐步形成,不可一下鋪開。
林曉之所以沒有說出這些商業化的打算,因爲一來現在說不成熟,二來林曉要替他們擋了與商業有關的東西,商業的運作就交給自己,馮村人好好地把文化産品做好,好好琢磨現代社會的人需要怎樣的國學知識。
林曉清楚地意識到,這種教育方式肯定是無法與現行的西式的科學教育相提并論的,林曉把這種教育定位在對幼兒的國學啓蒙教育,成人的國學知識補充教育,是啓蒙,是補充,如此定位了,林曉就能找到需要這種教育的人群。
馮村,是一個國學的寶庫,師資、圖書資料都非常豐富,在林曉心頭油然而生出壟斷這寶庫的**。是的,如果他不知道不用說,可是他知道了,這個寶庫要嘗試着向外界開放了,他怎麽能無動于衷呢?如果他的這種壟斷能夠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做得更好,那爲什麽又不呢?其實說壟斷并不準确,準确的說林曉是這種千年保存完好的文化的經紀人。
林曉有一種把馮村這個項目抓在手裏的迫切心理,于是他坦呈了自己的實力,自己的商業帝國,他針對馮國放的生物專業背景說道:“我就願意做那一層生物膜,膜内是馮村,膜外是外界社會,既保持馮村的獨立,要保持馮村與外界正常的物質交換,信息傳遞。”林曉的比喻深得馮國放之心。
這一夜,三個人一直讨論到破曉時分,這在林曉楚大的曆史上,是絕沒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