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将藥碗裏的藥汁用仙術化成一粒粒透明的藥珠,拿了一粒在手中,哄着幻姬,“殿下,嘗嘗這個。”
“不嘗。噸”
“難道想輸?級”
嗯嗯泣泣的幻姬又用嘶啞的聲音哼了兩個字音出來。
“不輸。”
“那吃粒這個?”
“不吃。”
話音落下,幻姬忽然從千離的頸窩裏擡起頭,不哭也不鬧了,看着他手指掐着的一粒藥珠,因爲看不清便湊近了看,還是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曉得能吃。
千離将藥珠送到幻姬的嘴前,“張嘴。”
暈乎中的幻姬還想着是不是張嘴吃東西,紅唇微啓想說什麽,一粒藥珠飛進她的嘴裏,骨碌一溜兒就滑進了她的喉嚨,來不及明白發生了什麽的她隻覺得喉嚨裏涼了一下。
“我……”
幻姬張嘴,千離飛一粒藥珠進去。
“不……”
又一粒。
“想、吃、東、西,隻、想、喝、酒。”
連續十粒藥珠滑入幻姬的喉嚨,碗中最後剩下一顆。千離再怎麽勾幻姬說話她都隻是搖頭,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也搖頭不止。千離想到她吃了十一粒藥珠勉強算是把一碗藥汁喝了,剩下最後一粒,隻能在她睡着之前找機會喂下了。
“困不困,休息吧。”
幻姬搖頭。
“你先躺下,我去看看‘他’是不是醉了。”
幻姬擺擺手,示意趕緊去。
千離把幻姬放到床上後,替她蓋上被子。心裏忽然想說點什麽,最好是能将她搖醒,告訴她一晚上都幹了些什麽好事。如果不是他有先見之明将寝宮用結界封住,此時,一直以來英明端莊尊貴的殿下風範應該随風飄逝了。再告訴她,活了萬萬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醉成這樣,尤其這個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竟然還是被他親自照顧的。可是,看着幻姬閉上的雙眼,千離覺得自己腦子病得不輕才會搖醒宿醉的女人跟她聊天。身子直起,才走了一步,廣袖被幻姬忽然拽住。
“别……走。”
千離回頭看着雙眸緊閉的幻姬,醉成這樣還曉得他要走開麽?
“我不想一個人待在……”
幻姬後面的話千離沒有聽清楚,但根據之前她在湖心亭裏邊哭邊斷斷續續說的話,他猜她還以爲自己在異世裏面,孤寂一人面對風風雨雨。
千離把幻姬的手放到被子裏,“我很快就回來。”
“……一個……”
趁着幻姬說話的時候,千離把最後一粒藥珠放到她的口裏,之前吃下去的藥珠開始發揮藥效,減輕了她的醉酒後的痛苦,能夠安靜的閉上眼睛開始睡覺。看了她一會兒,千離輕腳走到朱頂鹍鶴屏風的後面,在幻姬放置衣裳的櫃中爲她從裏到外選了套衣裳,回到床邊之後爲她穿上。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她比醉酒的時候更不老實,像一個在美夢裏被人打擾的暴躁野猴子,不配合千離穿衣裳也就罷了,哼哼唧唧發着脾氣的同時雙手還亂扯搡千離的衣袍,等她身上的貼身小衣、裏衣,中衣都穿好之後,千離的衣裳給她又脫又撕的差不多了,最後一雙手抱着他的一隻胳膊死活不撒手,千離一說話哄她就踢腿,整條被子被踢到了床尾,哼哼嗯嗯的抱着他的胳膊朝床裏面滾。
看着幻姬貼着自己的胳膊睡着後,千離用法術把被褥展開蓋到兩人的身上,仰身躺在幻姬身邊,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向亂得仿佛被打劫過後的房間,終是放棄了用仙術爲她恢複如初。
*
星空隐去。藍天白雲。
河古本想天亮之後回北古天,想到昨晚幻姬醉了,他赢了麒麟,赢了賭局的他不想錯過看麒麟和星華一起裸fei的好戲,光想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就恨不得
叫星穹宮的飄姑娘趕來娲皇宮,看看自己男人不穿褲衩的飄飛,相信那幅畫面會讓她見之不忘。有個如此大的吸引力勾着他的心,他怎麽能回去呢。
“都下午了,怎麽還沒起床?”河古頗有些等不急,看着慢悠悠喝着茶的星華和漫不經心搖着百色扇的麒麟,兩個賭輸了的貨,裝淡定是沒有用的,妄圖逃過去也是不可能的,這一次他赢得這麽漂亮,一定要看到他們漫天飛舞的……肉腿。
忽然,腦中自行想象畫面的河古大聲笑了起來,“哈哈……”
麒麟瞟了河古一眼,“中風了?”
“中風是抽搐,我這是心花怒放的表現。哈哈……”
“有病。”
河古心情實在是太好,不管麒麟如何說他都笑意滿滿。他覺得,對待一個馬上要創造黑暗曆史的可憐人不能太計較,大度的他讓他現在發洩發洩,畢竟賭局輸了誰都會不高興的,他能理解。隻是,他不理解的是,爲什麽星華會選擇千離幻姬兩個人都會醉,明顯不可能的事情他爲什麽會選呢?以星華的性格來說,不會盲目的賭,一定有原因,尤其以他對千離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酒量。
“哈哈……”
河古又笑了,不管星華怎麽想的,結果就是千離沒有醉,他和麒麟一起輸了。
麒麟問星華,“手癢嗎?”
星華輕輕一笑,“看得出你很癢。”
“癢很久了。”
河古欠揍的湊臉到麒麟的面前,“癢啊,我幫你撓。”
麒麟百色扇的扇頭揮向河古的俊臉,被他輕巧的躲開了,嬉皮笑臉的看着麒麟,“這算不算惱羞成怒啊。哈哈,要淡定,不就是不穿褲衩在娲皇宮上面飛兩圈嗎?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事。”河古伸出手摁倒麒麟的肩膀,安撫他,“而且你想想,又不是你一個人飛,還有星華陪着你,寶貝兒,你不孤單。哈哈……對了,我覺得啊,在裸fei和說話不算話之間,身爲一個有頭有臉的男神,賴皮似乎更丢臉,你們說,是不是?哈哈……”
“我腳好癢。”麒麟說了一句,河古吓得立即将自己的手縮回來。
麒麟目光鄙視的掃了眼河古,彎腰用扇子摳腳,邊道,“我是真的腳癢。”
“嘔。”
河古看着他手裏的百色扇,真沒想到寶器百色扇被他用來摳腳,看他的動作,很順手,不曉得之前是不是摳過很多次,虧得他每次都喜歡拿他的扇子玩兩把,早知道他幹過這樣的事,白送他也不得要。
“哎,我告訴你,以後你别拿你的扇子碰我,太惡心了。”河古加重聲音,“居然摳腳!”
“别說得你好像從來腳不癢。”
“我癢也是用手摳啊。”
麒麟目光落到河古的手上,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才他就是用這隻蹄子按到了他的肩膀上,麒麟目光陰測測的睨着河古,“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這雙蹄子碰了我多少次,你說!”
河古讪讪的笑,“嘿嘿……這個……身體癢,除了用手,還能用什麽呢?我又沒百色扇。嘿嘿,帝和哥,别生氣别生氣,大不了以後我摳腳之後不碰你,洗手後再牽你的小手手,好嗎。”
“我的小手手你以後都别想再碰到。”麒麟的話音還沒落就沖着河古後面喊了一聲,“姗洱。”
河古回頭,一襲水藍色的姗洱端着一盤水果走過來,眼睛微亮,在娲皇宮看到妖豔美人倒是稀奇。
“你下手是不是太快了?”
麒麟笑,“哥做事的風格就是這樣,風一般的男子。”
姗洱把水果放到桌上,“三位尊神請慢用。”說完便打算離開。
“幻姬殿下醒了嗎?”河古問。
“還沒有。”
河古又問,“帝尊呢?”
“也沒有。”
“他們昨晚是不是住一塊兒?”
姗洱搖頭,“我不知道。”
對于她來說,幻姬殿下是她要全心全意保護的人,盡管她和帝尊有深情厚意,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會公然說他們住在一塊兒,身爲殿下的神侍,她必須維護殿下的名聲。
“姗洱,待會有事嗎?”麒麟笑眯眯的問。
“有。”
“晚上呢?”
“有。”
麒麟不死心的問,“你什麽時候沒事呢?”
“沒有。”
姗洱朝麒麟微微彎腰,“如果帝和神尊沒有别的吩咐姗洱退下了。”
看到姗洱走遠,河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情聖還有不受待見的時候,剛才姗洱的回答真是太簡短太可愛太得勁了,根本就是對麒麟毫無感覺的反應。
河古站起來,拍拍麒麟的肩膀,“我很同情你。”
“手!”
*
幻姬在溫暖的被子裏翻了一個身,臉頰蹭了蹭,發出一聲舒服的輕歎。睡了一會之後,感覺異常,慢慢睜開眼睛,胳膊?再看……瞬間吓得呼吸差點兒停止,眨巴了兩下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沒有錯,忽的一下坐了起來,低頭檢查自己的衣裳。完完整整!心裏松了一口氣,轉頭再看睡着的千離,他身上的衣裳哪兒去了?更奇怪的是,他怎麽會在自己的床上?昨晚兩人不是在湖心亭喝酒麽?怎麽喝到床上來了。
揉揉自己的眼睛,幻姬靜下心來仔細回想昨晚的事,記憶隻在她和千離在亭中對對子就斷了,後面的不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她覺得肯定是因爲自己剛醒才會出現短暫的記憶盲失,過會兒一定能想起來昨晚後面發生什麽事,眼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輕輕的,悄悄的,偷偷摸摸起床。
不想驚醒千離的幻姬動作很輕緩,快下床的時候重心不穩,朝床下跌去。被子裏的千離突然伸出手去扶她,沒扶穩,還是讓她結結實實的摔到了地上。幻姬從地上爬起來,想到自己身上衣冠整齊倒也沒不好意思,而是驚訝的看着千離。看到他要起床,鎮定的想自己哪種反應更好些,讓彼此都不會尴尬,還沒想出來,見千離的身子晃了一下,心中已有了第一判斷。
“昨晚醉了?”幻姬問。
“嗯。”
幻姬朝地上看了看,被撕壞的衣袍扔了滿地,看來昨晚他醉得不輕,也難怪了,宿醉之後身體是無力,剛才扶不穩她情有可原。而且,深更半夜在後園的湖心亭裏就隻有他和她,看到他醉重,她應該是不想驚動别人才悄悄的帶着他來自己的寝宮,原本是想讓他睡在自己的房間,結果他不停的發酒瘋,撕扯自己的衣裳,說不定還強拉着她不讓走,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之下,她不得已陪睡在他的身邊。
嗯!
一定是這樣!
“不用勉強。”幻姬目光溫和的看着千離,“我能理解。”
“嗯?”
“你剛醒力不從心也是很正常的,這種事情畢竟發生的次數也不多,不用着急,慢慢來。如果你想再休息一會兒也可以。”
千離微微挑眉,“我力不從心?”
“呵……”幻姬淡淡笑了下,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溫暖不刺眼,“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呢,不是,我們倆呢,比較熟悉,或者說非常的熟悉,雖然你可能有一點點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但是結果就是這樣。聽帝和神尊說你以前從來都沒有醉過,自然不會有這種經曆,沒關系,把心放寬,這隻是件小事。我相信,以後,不,明天,明天早上你起床的時候就會有力氣的。”
“你覺得我現在很弱?”
幻姬雙手做出安撫千離的動作,“不不不,我沒有覺得你很弱,你是個強者。隻是說,現在可能有一點點……問題。但是不要緊,你現在能正常的和我談話就表示你沒有大問題。如果你感覺不舒服的話,我現在讓神侍爲你熬藥。嗯……”幻姬想了想,喝什麽好呢?
“人參如何?”
千離:“……”
“要不鹿鞭?”
千離:“……”
“娲皇宮裏的神侍都沒有熬過解酒湯。不如我讓她們試着熬一碗來。”幻姬表情冷靜的看着千離,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表現出赢了他的喜悅,對男人來說,輸給一個女人,肯定非常沮喪,她要顧慮到他的心情,“我相信,喝完藥之後,你一定可以再展雄風!”
千離臉色不甚多好的看着幻姬,“我不太喜歡你說的這些話。”
“……”
她理解,她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醒來看到赢了自己的人肯定不會多高興,又被她看到他無力的樣子,一貫強勢的他内心必然更失落,這些她都明白。
“好,我不說了。”幻姬看着地上的衣裳,“你看,你的衣裳也壞了,不如先休息會,我讓宮裏的織女馬上給你做一套。”
千離手中仙光閃現,一套整潔的衣裳出現在床上,動作利索的将衣袍穿好,看着仍舊穿着中衣站在床邊看着自己的幻姬,“你是不是表現的太奔放了點?”
“嗯?”
幻姬懂了,笑了下,“這裏是我的房間,不好意思的難道不該是你麽?而且……”幻姬看了看亂糟糟的房間,表現的很寬容的道,“我知道人醉酒之後很多行爲不受控制,對于你的破壞行爲,我理解,不會生氣的。”
千離目光盯着幻姬,一步步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你以爲房間裏的傑作是我弄的?”
“毫無疑問。”
“你還記得你昨晚做了些什麽嗎?”
幻姬擡起下巴,理直氣壯的看着千離,這點吓唬不到她,她很清楚,“我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你悄悄帶到了我房間裏,原本是不想驚動任何人讓你好好的休息,沒想到你的酒品……有那麽一丢丢的小問題,把我的房間弄得一團糟。事情就是這樣。”
“确定?”
“當然,我記得很清楚。”
千離無語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不止昨晚酒品差,醒來之後的記憶力更差,倒打一耙的本事怎麽以前沒從她身上發現呢?說得有模有樣,好像是事實。
“說不出話來了嗎?”幻姬嚴肅的看着千離,“我現在不是小孩兒了,以前我是單純,你可以很輕易唬住我,如今不可以。”
幻姬把聲音放低得特别的柔和,“我懂,你接受不了自己喝酒輸給了我,可我們都是大人,應該勇敢的面對現實。”
“你覺得你赢了?”
“不,不是覺得。而是我就是赢了。”
幻姬帶着微笑的看着千離,“我記得,你醉酒之後在我的房間裏亂跑,我追着你,想讓你安靜下來休息。我還記得,你對我又踢又打,很不老實。還有啊,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你在我的房間裏大聲唱歌,擾得人耳朵很痛苦。”
千離道,“換成你會不會更接近事實?”
“那你解釋,爲什麽醒來我身上整整齊齊的穿了衣裳,而你沒有?”
“我的衣裳被你撕了。”
幻姬笑,“這話說出來你信嗎?以你的脾氣,如果我撕了你的衣裳,你會讓我穿得整齊?”
千離:“……”怕你晚上着涼行不行!
“你再解釋,我宮裏這般像被歹人洗劫的景象是怎麽一回事?”
看到千離不說話,幻姬笑着道,“你是不是想說,是我弄的。”
“事實如此。”
“如果是我弄的,以你的身手難道接不住嗎?”
鳳語佛,我就是接了很多之後才會是現在這樣,如果不聞不管,你的寝宮屋頂現在都沒了。
幻姬眼中閃爍着‘你别想诓我’的光芒,繼續道,“還有,你這個人最受不得低俗雜亂髒兮兮的地方,如果你昨晚是清醒的,看到這樣的房間,爲什麽不用仙術把它們恢複如初?所以!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昨晚的你,醉得不省人事。”
鳳語佛,不恢複是爲了讓你看看你昨晚自己都幹了什麽,認識到自己的酒品多差勁。
千離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打算是讓幻姬害臊一把,沒想到真相被她完全颠覆,而且說得頭頭是道,連他都覺得她說出來的反駁不了。
“好了。輸了就輸了,統共不過幾個人知道,我不會往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