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走着,聽着他們說的話也多是苗語,其中也有漢語,顯然河這邊的熟苗的确是被漢化了。
苗寨裏全是青石道路,或許是這兒很少有外人進入,所以一路走來,許多人都朝我望來,就好像十分稀奇似的。
順着苗寨的青石路往裏走,時不時的能遇到迎面走來的當地人,有老有少,我試圖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三個外地人來過,他們均是好奇的看着我,然後搖頭離開,那樣子就好像聽不懂漢語似的。
直到,我後來找到一位穿着中山裝的老人詢問,他才點頭告訴我,前些日子的确來過三個外地人,不過直接過了河,去老家寨了。
老家寨,這個名字就是楊晴幫我查電話号碼查出來的詳細地址。這裏雖然還沒通公路,但是卻已經通了電,每個村寨都有一部電話,算是唯一與外界的通信方式吧。我問那老人:“栖鳳寨是生苗麽?”
那老頭坐在青石路邊上的竹椅上抽着旱煙,點頭說:“對的,河那過的老家寨就是生苗喽,你這小夥子最好還是沒事别跑那邊去,那邊的麻子可是很厲害的。”
“麻子?是什麽?”我很疑惑,心想難道這個年月還有麻子這種怪病的麽?
老頭說:“麻子是一個人,一個蠱婆,老家寨那邊就連族長都懼她幾分。而且她特别排斥外人,所以你最好沒事别跑到那邊去。”
“哦?那個叫麻子的蠱婆這麽厲害?”我驚訝道。心裏越加感到陳賢懿他們一定是老家寨着了蠱婆的道,要不然不可能出事。
“麻子是專門養蠱的蠱婆,常常對人下蠱,我們這邊的人隻要過了河,就會着那麻子的道,回來就會肚疼咳血,實在讓人害怕啊!”老頭點點頭,一臉懼意,那樣子就好像說着她的名字都讓他感到心驚膽顫。
我說:“那叫麻子的蠱婆爲何這般敵視河這邊的人呢?”
老頭說:“從前,這邊的苗人因爲漢化了,懂得的事情多些,叫熟苗;河那邊的苗人相對落後,就叫生苗。熟苗常常欺負山裏的生苗,生苗提上十斤米過來,隻能從熟苗這兒換回來一斤鹽。熟苗還常常搔擾、侵犯生苗,所以世世代代下來,自然就有化解不了的恩怨了。而且在解放前的話生苗和熟苗之間的過節就更加嚴重了,進老家寨隻有一條小橋通過,一旦有熟苗過橋進去,就有壯年男子把住寨門,全寨子的人一齊抵抗。”
說到這裏,老頭看向我,說:“小夥子,你不會真要去河那邊吧?”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有三個朋友可能在那邊出了事,我得過去救他們。”
老頭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驚恐之色,說:“那可就麻煩了,你那朋友或許就是被麻子給下了蠱了,你這一去可就危險了。聽我一句勸,還是回去吧,你一個人是救不了他們的。”
聽到這話,我眉頭都皺了起來,聽老頭這話,顯然大有可能多半就是那個叫麻子的蠱婆害了陳賢懿他們。
想到這裏,我便對老頭抱了抱拳,道了聲謝,然後說:“謝謝老先生提醒,不過我還是得去一趟那邊!”
老頭見我一定要去,好似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說:“那你可得小心點了,如果你看見哪個人眼睛通紅,就離遠些,那就是蠱婆。”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養蠱的蠱婆眼睛會如布滿色絲一樣發紅,這就是蠱婆。
我問老頭,生苗那邊是不是真的不會說漢語?老頭告訴我,現在雖然他們那邊都講苗語,但是畢竟年代不同了,所以漢語也還是聽得懂的。
我點了點頭,作了一揖,便告辭離開了,直接朝河那邊老家寨走了過去……
穿過寨子,很快我就來到了河邊,眼前一條五六米的河流将生苗和熟苗兩個寨劃分開,生苗和熟苗不相往來,就算要過去,也隻有眼前這座老橋能夠通行。
河水清沏見底,水并不深,還能用肉眼看見河裏有着許多遊來遊去的魚。
站在河這邊,我能看見河那邊的村寨,那邊的房屋比這邊更加的稀疏,也更加的破舊。
雖然還沒進入老家寨,就已聽到這麽多有關那邊讓人色變的事情,但是爲了救陳賢懿和老湯他們,我也隻好一條道走到黑了,哪怕前方的寨子裏是吃人的地方,我也得闖上一闖。
眼前的橋并不寬,寬不到一米,是用很大很長的青石條搭起來的,看上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載了,顯得很老很舊。
我直接過了橋,接着穿過一片田梗,然後眼前就出現了一處寨門。
寨門是用青石疊起來的,斑斑駁駁不知幾春秋,寨門敞然洞開,門内門外阒寂無聲,來來去去隻有風吹過;寨門旁邊立着一個頭戴鬥笠的稻草人,很是突兀,稻草人肩頭落着幾隻麻雀,對着我啾啾鳴叫。
寨牆是半包圍結構的石頭寨牆,青石闆街巷,苗式片石民居。朝寨門望着裏面民居的飛檐,那飛檐少有完整的,滿是一副蒼桑,
進入寨門,眼前是青石台階曲折朝裏彎延,斑駁的青石台階,滿是蒼桑之感。順着青石台階朝裏面走去,街巷沒有行人,家家大門緊閉。整個寨子顯得十分的安靜,不,是死寂!
走進這樣的一處寨子,就好似走進了一處早已無人的村落之中一般,給人就是一種蒼桑落舊的感覺,遠離外界的喧鬧。
在寨子裏走了有一會兒後,這時才見到巷尾有幾個耄耋老者和垂髫小兒走過,不過當他們看見我後,都眼神中透出怪異,像看見怪物一樣匆匆轉身離開,我想打聽一些話都毫無辦法。
後來,我在一棟用片石壘成的老舊民居跟前,終于看見了一個老婆婆。她穿着青藍色粗布苗服,坐在高高的片石民居台階上,身後是她的屋子,大門微敞着。一頭全白的頭發,面皺如核桃,發白如秋草。老人的眼睑褶皺成一條縫,瞳孔空無一物,滿是滄桑孤寂之感。
我走到老婆婆的面前,問道:“老婆婆,請問前些日子你有沒有見到過三個外地人?”
老婆婆擡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她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不想回答我,她一個勁的指着我來時的寨門方向沖我揮手,嘴裏嘀嘀嘟嘟的說些什麽我也聽不懂。不過,她這手勢我看的懂,是叫我離開的意思。
雖然我不知道她爲什麽要我離開,或許是排斥我這外人,或許是關心我,不過我是不可能離開的。見她不告訴我有沒有見過陳賢懿他們,于是我就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問她哪裏有電話?
這回老婆婆看了我一會兒後,最後倒是給我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前面那個方向有電話。
我對她道了個謝,然後就按照老婆婆所指的方向往前方找去。
走了一會兒,前方就是東一座,西一座的民居了,住的很稀疏,到處都是田地或菜地,一個年青人正在田梗上往我這邊走來,于是我便迎了上去,問他有沒有見過三個外地人?
那年青男子倒是聽得懂漢語,他打量了我一眼,卻是用一種厭惡的表情盯着我,那樣子就像要吃人似的眼神,他說:“你們快走,别來我們這裏,快走!”
我沒想到這年青人會這麽排斥外人,于是我忙說:“小哥誤會了,我來此沒有惡意的,隻是來尋找我的朋友。”
年青男子說:“我不知道,你快點走吧!”
見他根本就不願幫助我,我也沒辦法,不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講漢語的,我又不願錯過,于是還是抱着希望問了一句:“小哥,你知道哪裏有電話嗎?”
男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的,他說:“又是找電話,族長都被上回打電話的人給害死了,你趕緊離開這!”
聽到這話,很顯然,不止我一個人來此找過電話,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陳賢懿他們。隻不過聽這男子的意思,族長的死好似還跟上回打電話這事有關。
想到這裏,于是我就急了,問道:“小哥,是不是之前也有人來在寨裏往外打過電話?不知道那打電話的人現在在哪?”
男子說:“有個惡人在族長家打過電話,後來把族長都害死了,這個惡人是老家寨的敵人,我們晚上要把他放在祭壇上燒死,給族長祭靈!”
這下我可吓了一跳,用活人祭靈?還活活将人燒死?這個人不會是陳賢懿他們吧?
想到這裏,我心都糾了起來,忙問對方,那個人現在在哪?
可是這個年輕男子不再理我了,隻是瞪着眼盯着我,揮手示意讓我趕緊離開,眼神之中對我充滿了敵意。
男子離開後,我心亂成了一團,雖然對方沒有說明那個将要被祭祀的人是誰,但是我卻有種預感,這個人一定跟陳賢懿他們有關。因爲那年青男子說了,因爲有人在族長家打了電話,所以族長死了,而正好陳賢懿他們就是從這個地方往我那打過電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