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無有城的邊界地方,方柔心事重重,她很擔心自己的爹。
劍白拿出幹糧,跟她分享,她卻怎麽也吃不下去。
忽然,遠處的地方,火光漫天,通紅的火焰,映紅了半邊天空。
劍白皺眉,方柔怔怔的看着遠方,低喃,“那好像,是方府的地方……磐”
忽然,她想起什麽一般,大叫一聲,“爹——”
喊完,她驚慌失措的朝着來路跑去,劍白一掠而起,抱起了方柔,冷聲道,“我帶你回去!”
兩人回到方府的時候,大火已經快要被附近的百姓撲滅,被燒的焦黑的屍體,一具具從方府擡了出來。
方柔幾乎失控,她哭了起來,想要沖進斷壁殘桓中尋找自己的爹,劍白卻死命的抓住了她候。
“方小姐你冷靜一點!”劍白沉冷的說道。
方柔哭着搖頭,裏面的是她家人,她要如何冷靜?
兩隻手,緊緊的抱着方柔,劍白聲音緊繃,“你呆在這裏,我進去找方員外!”
說完,他将方柔交給了旁邊的人照顧,箭一般,沖進了逐漸熄滅的火中。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劍白拖着一個昏迷的老人走了出來,他剛剛離開方府的大門,方柔就尖叫起來,因爲她看見,劍白拖着的,正是方府的員外,她的爹。
她大叫了起來,“爹,爹——”
不顧旁人的阻攔,她飛身來到了方員外身邊,方員外已經昏迷不醒,劍白不住的摁着他胸口的地方。
他隻是被煙霧熏的昏迷,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在他的手摁向他的胸口的時候,方員外口中吐出大量的鮮血。
劍白楞了,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的看着方員外。
旁邊有人翻開了方員外的身體,隻見他的後背上,血紅的,一條傷口。
那傷口一定貫穿了他的内髒,方柔大叫了起來,“大夫,快請大夫!”
“沒用了,他已經不行了!”旁邊的人,插了一句嘴。
方柔哭着抱起了方員外,“不會的,我爹不會死的,求求你們幫我請大夫!”
方府的人緣,在當地很不錯,不然别人也不會叫方員外方大善人。
已經有人跑去請大夫,劍白緩慢上前,握住了方員外的手,輸送内力給他。
方員外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劍白,又看了一眼方柔,氣若遊絲,“劍……白……照……照顧……柔……”
他将方柔的手,和劍白的手,交疊在一起,話沒有說完,已經閉上了眼睛,那雙染血的雙手,無力墜下。
方柔哭喊了起來,“爹——”
“方姑娘,趕緊走吧,那些土匪還會再來尋仇!”旁邊的人勸說着道。
方柔哭着搖頭,劍白撿起地上的長劍,轉身就朝着山上走去。
“你去哪兒?”方柔上前,一把抓住了劍白。
劍白冷聲,“我去殺了那些土匪,不能讓他們這麽嚣張!”
“不!”方柔搖頭,旁邊的人,都跟着緊張起來。
因爲若是他去殺了土匪,剩下的土匪,還會找他們報仇,到時候這個年輕人跟方小姐一走了之,他們怎麽辦?
“大俠,你帶着方小姐趕緊走吧,算我們求求你了,若是你招惹了土匪,倒黴的,還是我們這些村民啊!”爲首的老者,對着劍白跪了下來。
所有人跟着一起跪下。
劍白看着跪地的所有人,眉頭緊皺在一起,方柔則是拉着劍白的手,哭泣着道,“我們走吧,那些土匪還會再來亂殺無辜的!”
“是啊,方姑娘,你趕緊走吧,那些土匪不會放過你的!你爹爹的後事,就交給我們吧,隻要你曆年回來給你爹上墳,也算盡了孝心了!”村民催促着道。
方柔哭着點頭,拉着劍白的手,“我們走好不好?去京城找我表哥,他一定會治好你的失憶!”
劍白點頭,帶着方柔離開。
他回眸看了一眼土匪出沒的地方,早晚,他會回到這裏,将那些土匪殺個片甲不留。
*
冥府中,靈兒坐立難安。
因爲随着時間的越來越長,她的肚子,快要瞞不住了。
開始的時候,雲冽辰還能用内力影響她的脈搏,誤導冥醫的判斷,可是現在,冥醫直接提出,要查看她的肚子。
他必須得判定,她懷的是男還是女,好給杜宇報備。
隻是她哪裏肯讓冥醫看她的肚子,于是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一拖再拖。
今天,杜宇會随着冥醫一起,來查看她的肚子,她實在是拖不過去了。
雲冽辰依舊淡定的坐在那裏看書,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的樣子。
靈兒緊咬着唇瓣,看了一眼雲冽辰,接着歎息一聲,“辰哥哥,你是不是
等下有什麽辦法?”
雲冽辰這才擡起頭,看着她,“沒有!”
他平靜的說道。
“沒有辦法?”靈兒着急起來。
雲冽辰歎息,“是真的沒有,還好你是瑤光的女兒,冥府的主人,他們不敢拿你怎麽樣,萬一真的出事,你就躲在祭壇裏面吧!”
“那辰哥哥你呢?”靈兒着急的上前,揪住了雲冽辰的衣袖。
雲冽辰溫和一笑,“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殺了我,我要是死了,他們離開這裏,就更加沒有希望!”
“可是我還是很怕!”靈兒鼓着嘴巴,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盯着雲冽辰。
雲冽辰笑着伸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别怕,有我呢!”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靈兒着急起來,“他們來了……”
雲冽辰站起身,果然見杜宇帶着冥醫,朝着這邊走來。
冥醫跟在後面,畏畏縮縮,而杜宇依舊戴着面具,趾高氣昂。
“杜,杜宇姐姐!”靈兒心虛的躲在雲冽辰後面,怯怯的看着杜宇。
杜宇點頭,“靈兒,你現在能給冥醫看看你的肚子了嗎?我們必須判斷出,你的孩子,是男是女!”
“杜宇姐姐,冥醫是男人,我不要給男人看我的肚子!”靈兒依舊用以前的說辭。
杜宇有些不耐煩,“冥醫是大夫,大夫哪有男女之分,再說冥醫從小看着你長大,也算你半個長輩,有什麽好害臊的?”
靈兒依舊搖頭,鼓着嘴巴,神色委屈,“杜宇姐姐,不要嘛!”
“你這樣支支吾吾的推脫,莫不是你懷孕有詐?”杜宇生氣的瞪着靈兒。
靈兒隻能慢吞吞的上前,咬着唇瓣看着冥醫。
杜宇揮手,冥醫上前,想要撩起靈兒的衣服。
正在千鈞一發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三聖主,不好了,九陽聖女帶着一幹人等,叛變了!”
杜宇赫然轉身,看着驚慌跑來的人,“什麽?”
“九陽聖女叛變,帶着幾位壇主,還有很多蛆人,朝着春秋閣這邊殺來!”傳話的人,氣喘籲籲,神色驚恐。
杜宇扶了扶面具,“跟我出去看看!”
靈兒推開了冥醫,“冥醫叔叔,你快去幫幫杜宇姐姐吧,那個九陽聖女不可怕,但是幾個壇主的武功,不容小觑!”
冥醫點頭,跑了出去,靈兒松了一口氣。
雲冽辰看着她,“我們也出去看看熱鬧?”
“好!”靈兒靈慧的雙眼,迸發出狡黠的光澤。
雲冽辰伸手拉了她的衣袖,接着一起離開春秋閣。
這個丫頭心思單純,他擔心将她留在這裏,會被有心人利用,所以這些天,他待她,簡直是形影不離。
外面,已經一片混亂。
杜宇召喚了更多的蛆人,跟梅仙兒召喚的蛆人對抗,兩邊已經殺紅了眼睛。
因爲梅仙兒準備充分,所以明顯占了上風。
而杜宇這邊,節節敗退。
雲冽辰站在高處,皺着眉頭,看着這混亂的一幕。
靈兒擔憂的拽着他的衣袖,“辰哥哥,我們去幫杜宇姐姐好不好?”
雲冽辰搖頭,眸光直直的鎖在杜宇的身上。
他覺得,這個人很熟悉,而且她動手的姿勢,總是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杜宇眼看着陷入劣勢,淩空飛起。她手中的長劍,閃爍着紫色光芒,随着八字箴言的吐出,紫色光芒越來越熾,最後照亮了地府的整個天空。
夜空被紫色的光芒撕裂,凡是靠近那紫色光芒的蛆人,随着她長劍的揮動,倏然瓦解,變成了一顆顆紫色的螢火從,萦繞在地府裏面。
梅仙兒驚恐起來,杜宇的紫色光芒,明顯是自己這邊蛆人的克星,隻要紫光靠近,那些蛆人土崩瓦解。
最後,這邊隻剩下她和三個分壇的壇主,被杜宇的蛆人,層層包圍。
杜宇站在高台上,恣意的看着梅仙兒,仿佛看着一個已死之人。
她冷喝一聲,“殺無赦!”
蛆人和她這邊的胖和尚壇主,奮勇殺敵,梅仙兒那邊已經死了一個壇主,她和最後兩個,被逼入死角。
杜宇再次出手,這一次長劍的花樣更多,眼花缭亂間,另外一個壇主已經被斬殺。
梅仙兒驚恐逃竄,自己索性跳進了化骨池,妄圖躲過一災。
杜宇成功的平息了這次叛、亂,可是她再也沒有心思查看靈兒的肚子,隻是冷冷的揮手,一行人随着她一起離開。
靈兒鼓掌,“杜宇姐姐好棒!”
雲冽辰冷笑,看着杜宇離開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人,若是猜的不錯,害白婉璃和彎彎中蠱的,應該就是她了。
“辰哥哥,杜宇姐姐暫時不會來找我們麻煩了吧?”
靈兒天真的看着他。
雲冽辰點頭,“三個月之内,她沒有力氣再來找我們麻煩了!”
“爲什麽?”靈兒不解的問道。
“剛剛的決戰,她自己也耗費了不少真氣,怕是沒有三個月的休整,無法恢複!”雲冽辰淡漠的說道。
靈兒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又可以成功的躲過三個月。
隻是三個月之後,怕是再也瞞不住了吧?
爲什麽她的天哥哥,還不來接她?
她已經不想騙人了。
*
白婉璃回到行宮之後,休整片刻,大部隊整裝待發,浩浩蕩蕩朝着嶺北行去。
路上,她沉默寡言,沒有了紅绡的陪伴,她越發顯得孤寂,連雲洌陽跟她說話,她也不大回答。
傍晚的時候,大部隊已經離開嶺南十裏開外,她吩咐了外面,明天天亮之前,所有人不須打擾,她要補眠。
雲洌陽看着她的馬車,十分苦惱,她似乎有很多心事的樣子,可是又不願說出來,他想幫她,也根本幫不到。
而且她的性格,說一不二,她說明天天亮之前不許打擾,他就真的不敢打擾,隻能靜靜的等着天明。
天明的時候,他按捺不住,撩開簾子,卻見馬車内空無一人,哪裏還有白婉璃的影子?
一把揪住旁邊的侍衛,他怒道,“辰王妃呢?”
侍衛目瞪口呆,辰王妃一直呆在馬車裏面,怎麽可能就憑空消失了?
夜晚,嶺南王府,寂靜的夜,星子顯得格外孤寂。
白婉璃一身黑色夜行衣,貓着腰,悄無聲息的溜進了李桑的閨閣。
房間内,李桑正在馴化着幾個蛆人。她将手中的水果,丢了出去,那兩個蛆人立刻上前,用已經融化掉的胳膊,卷起了水果,接着遊到了李桑的旁邊。
李桑接過水果,接着再丢了出去,那兩個蛆人再撿。
白婉璃看的清清楚楚,這其中的一個蛆人,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妹妹,白婉玉。
她隐藏在暗處,連呼吸都很小心,隻等着李桑的訓練結束,她好去找白婉玉。
過了半個時辰,李桑累了,這兩個蛆人果然遊着退下,各自回到房間。
李桑房間的燈火,逐漸熄滅。
白婉璃又等了半個時辰,直到徹底的沒有動靜,這才悄無聲息的來到白婉玉的房間。
這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牢籠,裏面沒有家具,隻有幾個台階,台階上放着空碗,裏面是水和流食。
白婉玉就蜷縮在那裏,癡呆的盯着前面碗的地方。
白婉璃上前,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并沒有任何反應。
白婉璃這才知道,她睡着了,竟然是睜着眼睛睡覺。
“婉玉!”她輕聲,喚了一句。
白婉玉沒有醒,她伸手,搖晃白婉玉的肩膀,白婉玉的眼珠,突然一白,吓的白婉璃差點心髒驟停。
随着她的眼珠泛白,白婉玉醒了過來,癡癡呆呆的看着白婉璃。
“婉玉,你還認識我是誰嗎?”白婉璃沉冷的說道。
“美死,美死……”白婉玉呢喃,仿佛隻會說這兩個字一般,不停的重複。
白婉璃着急起來,“婉玉,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白婉璃這才想到,她說的是,“沒死,沒死……”
她蹙着眉頭,“你沒有死嗎?可是當年,是我将你親手下葬?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三聖門跟李桑有什麽關系?雲冽辰和花滿天在哪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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