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冽辰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撿起地上的衣衫,朝着周欣扔去,“滾!”
他淡漠的說了一個字。
在皇宮,還沒有人敢對周欣這麽說話,雲洌陽也從來沒有過,周欣自然不服,拔高了音量,“大膽,你究竟是誰?竟敢在這個時候闖宮,不要命了是麽?級”
她自然知道,對面玉樹臨風的男子是誰,事實上,在雲洌陽叫他四哥之前,她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不過這樣的一句話,隻是爲了,挑撥他和雲洌陽的關系而已。
雲冽辰闊步上前,冷眸看着周欣,周欣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些害怕。
這個男人,比皇上都多了一份霸氣噸。
她瑟縮了一下,往雲洌陽的身後躲。
雲洌陽不耐煩的皺眉,“四哥,到底做什麽?”
“叫她滾!”雲冽辰冷漠的說道。
雲洌陽回頭看了周欣一眼,“走吧,走吧……”
“皇上……”周欣不滿,鼓着嘴巴,藕臂一般的胳膊,纏在了雲洌陽的身上。
雲洌陽眸光微冷,“叫你滾聽不見嗎?”
周欣吓的一怔,趕緊遮掩住自己的身體,從雲洌陽的身邊溜走。
雲洌陽知道,他的這個四哥,一般的情況下,不會找他。
特别是在最近幾年,他們的關系幾乎降溫到了冰點,沒有再繼續兵刃相見,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闖進來見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事情。
毫不避諱的穿好衣服,他皺眉起身,“找我到底做什麽?事先說好,母後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最近幾年,孝德太後幹預朝政幹預的厲害,朝中大臣,已經頗有微詞,隻是孝德太後乃是皇帝親母,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就算言了也沒用,因爲皇帝根本就是個甩手掌櫃,什麽都不管。
雲冽辰冷眸看着他,緩慢的道,“那個周欣,你是玩完而已,還是認真的?”
雲洌陽奇怪的看着他,“四哥什麽時候,對我後宮之事,這麽感興趣了?”
雲冽辰一向不喜歡他這樣吊兒郎當的樣子,英挺的劍眉,皺的更緊,淡漠的道,“要是你真的喜歡那個周欣,打算跟她長相厮守,那麽我後面的話,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雲洌陽微微皺起,直覺雲冽辰接下來說的事情,可能跟白婉璃有關。
他臉色微變,神色淡漠的道,“是我将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她,她卻不屑一顧!”
“你喜歡的,不就是她對你的不屑一顧!”雲冽辰聲音冷漠,仿佛讨論的人,跟自己毫無關系。
雲洌陽站起身,“四哥,你真是奇怪,當初費盡心機,将白婉璃娶進王府的人是你。你說你不喜歡白婉璃,打死我都不相信!現在你卻來跟我讨論這個問題?你是打算将自己的王妃敬獻給我嗎?”
他的話說的難聽,雲冽辰卻不以爲然,隻是淡漠的一笑,“你難道不知道,前天的時候,我已經一紙休書,将白婉璃趕出了辰王府嗎?”
雲洌陽吃驚的看着雲冽辰,皺着眉頭,微微張着嘴巴。
他不懂雲冽辰的意思,他是要成全自己跟小璃了嗎?
可是他跟白婉璃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
從白婉璃承認,自己殺死了三哥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
他能做的,隻是摁住母後那裏,不爲三哥報仇,别的,再無其他。
雲冽辰看着他的神色,嗓音淡漠,“你若是真心喜歡周欣,那麽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若是沒有,老六,我奉勸你一句,将你身邊亂七八糟的女人,全部趕走,否則,小璃不會喜歡一個身心不潔的男人!”
雲洌陽愣愣的站在那裏,半響,才緩慢搖頭,“就算她現在不是辰王妃,我跟她也不可能。四哥你可知道,三哥是被她殺的,她用飛刀,殺死了從小最疼愛我的三哥!”
雲冽辰點頭,“我知道,小璃殺死雲非墨的時候,我正在旁邊,可以說,是我跟小璃,合起來殺了雲非墨!”
雲洌陽眼眸瞠大,手指緊握成拳,他怒視着雲冽辰,“爲什麽?爲什麽你們要殺了三哥?難道就是因爲他觊觎皇位?”
雲冽辰冷笑,“老六,你太不了解雲非墨了,你可知道,他死之前,已經是三聖門的分壇壇主了!”
雲洌陽大驚失色,三聖門那個邪惡的組織,居然跟三哥有關系?
他不信。
雲冽辰繼續道,“你可記得,銅山銀礦的鬧鬼事件?背後的主謀人就是雲非墨,他能夠鬧出那麽多的事情,除了三聖門這個解釋外,别的都無法說通!”
雲洌陽搖頭,“就算銅山銀礦的事情,跟三哥有關,也不能證明,三哥就跟三聖門有什麽關系!”
雲冽辰冷笑,“三聖門的九陽聖女,梅仙兒,跟他關系匪淺,他甚至爲了梅仙兒,要殺了小璃,取
小璃的心髒,就算這樣,你也覺得,他跟三聖門沒有關系嗎?”
雲洌陽臉色一白,“你說,三哥要殺了小璃?”
雲冽辰點頭,“他要以婉璃的心髒,幫助梅仙兒續命!”
提起三聖門的事情,雲洌陽是不懂的,但是隐隐的,他也知道牽連到三聖門,事情的嚴重性。
從當年父皇不敢深究,仁孝太子之死的事情,就可以窺出端倪。
他站在那裏沒有說話,雲冽辰淡淡的道,“放心好了,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三聖門的勢力,滲透到皇權裏面。但是已經被他們滲透的,你也應該明白,除了斷臂,沒有别的辦法可選!”
雲洌陽點頭,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
他從沒有想過,三聖門那個邪惡組織的勢力,會離他這麽近,他的三哥,竟然是三聖門的分壇壇主,而且還想要小璃的性命。
他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
若是當初陪在小璃身邊的人,是他,他一樣會義無反顧,殺了三哥吧。
緩慢擡頭,他定定的看着雲冽辰,“四哥,你現在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雲冽辰微笑,仿佛看着小時候頑劣不堪的雲洌陽,他靜默了半響,才一字一句的道,“我希望,你可以照顧她,就算不能陪在她身邊一生一世,也要保她一生無虞!”
雲洌陽皺起眉頭,“那你呢?”
雲冽辰搖頭,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我跟她的關系,勢如水火,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但是你要記住,冬天她是最怕冷的,可是偏偏又喜單薄,若是有可能,就将宮中最好的銀碳,送一些給她!”
“有時候,她嘴上不說,面上也不表示,但是你爲她做的一切,她會看在心裏!”
“有時候,她很挑食,有時候卻也什麽都不挑。不過照顧到她的胃口,你還是可以挑選一些名廚,送往她的琉璃府。她的口味,比較偏愛淮南菜,但是淮南菜也不能吃的太多!”
“還有,她的身手,雖然很快,不夠因爲沒有内力的原因,所以力道不夠。若是遇見真正的行家,她的飛刀,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
雲冽辰說到這裏,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内功心法,他将心法仍在了雲洌陽的手中,“将這本書交給她,以她的悟性,應該不出半年,會完全參悟!”
雲洌陽拿着那本江湖絕迹已久的心法,皺起眉頭,“四哥,你怎麽像是在交待遺言似的!”
雲冽辰淡漠一笑,“我死了,不是剛好如了你的願?”
他的話,平靜中帶着自嘲,卻完全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雲洌陽皺起眉頭,将書放在一邊,“我要告訴她,你爲她做的這些事情嗎?”
“不要!”他一口否定,繼而轉身看着雲洌陽道,“她表面上冷漠,其實骨子裏比誰都要脆弱!她害怕被人讨厭,特别是被她在乎的人讨厭!對她,你要多一些耐心,她其實,很好哄的!”
雲洌陽的臉色,有些難看,“四哥你倒是了解小璃!”
“好歹也跟她同生死共患難過,能不了解嗎?”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着外面走,“雲水國的江山,還有白婉璃就托付給你了!”
他闊步離開,雲洌陽有種錯覺,他似乎這麽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四哥!”他忽然叫住了他。
“有什麽困難,我們可以一起面對的!”雲洌陽跑了過來,皺眉看着雲冽辰,哪怕是得罪三聖門,他也在所不惜。
雲冽辰搖頭,“沒用,好好的呆在皇宮,做個好皇帝,不要将雲水國牽扯進來!”
他轉身離開,挺拔的背影,帶着蕭索之色。
*
琉璃府,白婉璃靜靜躺着,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外面的喜氣洋洋的景色,神色倦怠。
快要年關了,丫鬟們将大紅燈籠高高挂起,長廊上,整整齊齊的一排紅色燈籠,氣派非常。
她倚在那裏,臉色蒼白,看着丫鬟們忙忙碌碌,不知不覺,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麽過了。
晚餐的時候,紅绡端上了三樣小菜和一疊青瓜,紫鵑手中則是清淡的白粥。
白婉璃有些奇怪,因爲呆在琉璃府的這些日子,朱崇爲了給她補身子,幾乎頓頓都是滿漢全席,晚上這樣的清粥小菜,簡直是不能相信。
她看着那些精緻的小菜,還有溫熱的清粥,疑惑的看着紫鵑和紅绡。
兩個丫鬟歎息,“今天朱大總管,招了兩個淮南的廚子,非要給小姐弄這些個清粥小菜,若是小姐不滿意,我就撤了,将那兩個廚子趕出去!”
紅绡上前,将清粥盛在碗中,“我也覺得奇怪呢,那兩個廚子神神秘秘,似乎跟朱大爺有什麽交情,可是就算真的有什麽交情,我們琉璃府養這麽一兩個閑人,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弄出這樣的晚餐,糊弄小姐,算是怎麽回事?”
白婉璃微微一笑,就着小
菜,喝起了清粥。
晚上,一反常态,她竟然喝了兩碗粥,将那疊青瓜,吃的幹幹淨淨。
紅绡和紫鵑詫異起來,行啊,新來的廚子。
接下來白婉璃的一日三餐,就由新來的廚子料理,除了這些,琉璃府中,還多出了一位燒炭師。
琉璃府冬天所用的碳,都由他帶人,特别燒制。
面對着這一切,白婉璃不是不奇怪的,朱崇什麽時候心思這麽細膩,知道了自己不喜府中那燒起來,黑漆漆的木炭?
不過她沒有問,過幾天,幕後的人,就自動現身了。
屋内燃燒着暖融融的炭火,屋外白雪飄絮,白婉璃倚在床榻上,靜靜的看着一本書。
外面,似乎有人咳嗽了一下。
白婉璃沒有理會,唇角卻已經揚起了一抹笑靥,她依舊裝在沒有發現的樣子,低頭看書。
終于,外面那人,耐不住性子,推開窗戶躍了進來。
他渾身上下都是白雪,站在屋内,使勁的跺腳,怒道,“白婉璃,我在外面凍了三個時辰,别告訴我你沒有發現我!”
白婉璃放下書本,眉頭微微挑起,“你來這裏做什麽?不在皇宮,守着你的諸位美人兒和皇後?”
雲洌陽知道,她還在爲前些日子的事情生氣,将身上的白雪,全部抖落在地,歎息道,“他們說你快死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放心吧,有舒莫言的藥将養着,再活半年不成問題!”白婉璃淡漠的拿起書本,繼續看書。
雲洌陽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書,“你爲什麽不告訴我,是三哥想要殺你,所以你才動手殺了他的!”
“所以呢?”白婉璃淡漠的挑眉。
雲洌陽歎息一聲,用自己冰冷的身體,環住了白婉璃,“所以,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情,我都沒有辦法怪你!”
她拿胳膊頂頂他,“走開,你太冷了!”
“那你給我捂捂!”他微微一笑,摟着她依舊不願放開。
她無奈的歎息,“好好的呆在皇宮,做你的皇帝不好嗎?又來琉璃府,還收買了我的管家,你覺得這樣很好玩?”
雲洌陽勾唇一笑,“你怎麽知道,我收買了朱崇?”
“你若是沒有收買朱崇,怎麽可能安插兩個禦廚,來我這琉璃府!再說,這琉璃府的機關,也不是能夠輕易破解,除了朱崇,誰還能這麽大膽,放你進琉璃府!”白婉璃睨了他一眼。
他笑着轉身,來到了暖爐旁邊,将自己烘烤的熱乎乎的,最後吩咐了紫鵑,給自己找身幹淨的衣服,他就着她的床榻,依偎起來。
白婉璃懶得跟他廢話,徑直起身,“你呆在這裏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小璃……”雲洌陽不滿,他剛來,她就要走,這是什麽意思?
再說,他将自己捂熱,目的就是要跟她依在一起啊。
可是紫鵑還沒有将衣服給他送來,他也不能就這麽出去,隻能皺眉不滿的看着她的背影。
出了屋子,白婉璃心事重重。
她的性命,頂多再撐半年,半年之後,這琉璃府的人,該怎麽辦?
這些年,随着琉璃府勢力的壯大,在江湖中招了不少人的嫉恨,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怕是琉璃府的平靜不在。
所以,她必須在活着的時候,爲琉璃府找到一個好的出路。
雲洌陽無疑就是這個出路。
身爲皇帝,隻要他站在琉璃府背後的一日,就沒有人敢妄動琉璃府。
這也是她爲什麽,看着朱崇跟雲洌陽搭上線,自己卻裝作不知道的原因。
站在雪地,她靜靜思考着,背後多了一條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入了懷中。
白婉璃擡眸,看見了皺着眉頭的花滿天。
“穿這麽少站在外面,你想凍死自己嗎?”他不悅的說道。
接着從肩頭解下披風,系在她的肩膀上。
伸手拍拍白婉璃的肩膀,花滿天歎息,“這幾日,我會離開琉璃府,你照顧好自己,若是不出意外,最多七天,我就能夠回來!”
白婉璃警惕的蹙起眉頭,“你想做什麽?”
花滿天笑,“小爺想做什麽,還得給你彙報麽?”
“花滿天!”白婉璃怒吼,那雙清澈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瞪着他。
他點頭,無奈的道,“府裏太悶了,所以小爺我出去透透風,順便看看有沒有哪家的閨女兒長的好看,一并擒回來,給小爺做丫鬟!”
“你正經一點,我曾經說過,三個月之内,琉璃府不許有任何動作,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朝廷!你身爲神衣社的社主,應該率先遵守規矩!”白婉璃一本正經的道。
花滿天歎息,“知道了,知道了,我的琉璃公子,你還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别的不用擔心,小爺我肯定不給琉璃府惹麻煩!”
<“三聖門最近有什麽動靜?”白婉璃忽然問了一句。
花滿天皺眉,“你怎麽知道,三聖門最近有動靜?”
白婉璃挑眉,眸中的光線,冷了幾分。
花滿天意識到自己上當,這女人,根本就是在拿話诳自己。
“沒什麽動靜!”他不悅的說道。
他做事,一向不喜歡别人指手畫腳,他花滿天花爺認定了的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
“你想爲了我,去三聖門涉險?”白婉璃笃定的問道。
花滿天歎息,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住她。
不過她阻止不了自己的,自己這一趟,非走不可。
他收到消息,三聖門在這幾天,會舉行血祭。
三聖門所有的門徒和壇主以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在這一天出現。
他必須乘着這次機會,混入三聖門,這才有幫白婉璃解除噬心蠱的辦法。
白婉璃伸手,拉住了花滿天的衣袖,“我不準你這麽做,聽見沒有?”
“我怎麽做?”花滿天無辜的看着她,打死也不承認,“你以爲我要混入三聖門,幫你求得解除噬心蠱的辦法嗎?你真是太高看了自己,傻女人,給我老老實實呆在琉璃府,别胡思亂想,聽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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