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回來的時候,白婉璃如審判者一般,坐在上方,靜靜的盯着她。
她屈膝跪下,“小姐,你處罰我吧,是我不好,将血衣交給了老爺!”
“紫鵑,你害死整個相府了,一百多條人命,你背負的起嗎?”白婉璃一字一頓,字字擲地有聲。
紫鵑搖頭,不明所以的看着白婉璃,相府所有人都好好的,她怎麽可能會害死相府呢慌?
再說,有了那件血衣,相爺就可以威脅王爺,到時候解了相府的燃眉之急,剩下的事情,再作打算。
“你若是不信,我們拭目以待,隻是今日之事已出,我身邊再也容不得你,所以你走吧!”白婉璃聲音冷漠,眸光淡漠的瞥了一眼紫鵑,緩慢的閉上眼睛道。
“小姐,出了這樣的事情,紫鵑也沒有臉留在您的身邊,隻是一日爲主,終身爲主。不管以後紫鵑身在何處,都會永遠侍奉小姐爲奴婢的主子!”紫鵑低頭,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擡起頭,眼淚盈眶的盯着白婉璃。
白婉璃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任憑紫鵑離去犯。
紅绡靜靜的看着白婉璃,半響,她才猶豫着上前,獨自跪在了白婉璃前面,“小姐,奴婢知道,紫鵑犯了大錯,求求您,救救紫鵑!”
白婉璃睜開雙眸,清澈的眼眸,眸内精光大盛,她冷厲的看着紅绡,“你如何知道,紫鵑闖了大禍?”
紅绡一時有些茫然,她嗫嚅的道,“紫鵑一心想要嫁給二公子做妾,二公子也承諾了紫鵑,現在紫鵑做出這等背叛小姐的事情,隻是因爲喜歡上了二公子,還請小姐看在過世的夫人面上,救救紫鵑!”
白婉璃蹙眉,坐在那裏沒有說話,紅绡繼續道,“我知道,小姐已經不是昔日的小姐,小姐的每一步路,都自有長遠打算,如果犧牲紫鵑,沒有在小姐的計劃内,紅绡還是請求小姐放過紫鵑!”
說完,紅绡深深的嗑了三個響頭。
白婉璃隻是淡漠的笑,“原來,你早就知道,紫鵑會有背叛我的一天!”
紅绡臉色一白,慌忙擺手,“沒有,奴婢萬萬不敢,小姐若是這麽說,奴婢萬死不辭,奴婢以前在相府的時候,就知道,二公子和紫鵑的私情而已!奴婢很同情紫鵑,所以才跟小姐求情,若是小姐覺得奴婢存有私心,那麽就當奴婢什麽都沒有說!”
白婉璃沉默片刻,一瞬不瞬的注視着紅绡的神色,她見紅绡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随即淡漠的起身,“你去,讓紫鵑通知我爹和二哥,讓他們解散整個相府,如果有可能,明天讓爹爹帶病上朝,主動辭官!”
紅绡一臉疑惑,“老爺一直周、旋,目的就是讓相府,不至于走到今日這個局面!”
白婉璃冷哼,“大勢已去,他若是再看不懂局面,舍不得頭上的烏紗帽,那麽殺不遠矣!”
紅绡點頭,轉身,慌忙的去追紫鵑。
這一夜,紫鵑和紅绡一夜未歸。天明時分,天空染上了魚肚的白,接着紅霞鋪滿整個天空,将整個半邊天,都映射出了一絲血腥之色。
醜時,王府的側門,“砰砰砰”響了起來,看門的下人,睡眼惺忪的起身,然後嚷嚷,“誰啊,這大半夜的……”
這大半夜,絕對不可能是王府的主子,主子一般都走正門,誰會半夜敲這扇側門?
那人打開、房門,卻見兩個血人,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一見王府内的亮光,頓時雙腿一軟癱軟在地上。
“送我們回染霜閣,染霜閣……”其中一個粉色衣衫的女子,哭了起來,悲怆的看着看門的老人。
老人仔細一看,這不是染霜閣的紅绡和紫鵑丫頭麽?
她們兩人,可是王妃的貼身大丫頭。
“求求你,求求你幫我請王妃過來,相府出事了……”紫色衣服的女子,緊緊的抓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驚呼一聲,旁邊立刻有兩個年輕的小厮打着呵欠走來。
老人指着紅绡和紫鵑,“快,快,紅绡和紫鵑姑娘出事了,麻煩你們送她們回染霜閣!”
“不要送我們回染霜閣,快通知王妃,相府出事了,趕快去救人,救人啊……”紫鵑凄涼的大叫,哭着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綿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旁邊立刻有個小厮,跑着去了染霜閣。
染霜閣内,紅绡和紫鵑一夜未歸,白婉璃坐在燈下,靜靜等候。
她撐着額頭打盹,燭火跳躍一下,接着火苗熄滅,屢屢青煙,從燭台上飄搖而出。
白婉璃胳膊一滑,整個人蓦地醒來,她心神不甯的盯着外面。
原來,天色已亮,又是新的一天了。
外面傳來小厮慌忙的喊聲,“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小的有要事求見王妃娘娘!”
白婉璃起身,信手推開了房門,屋外,晨露尤重,小厮站在那裏,神色慌張。
“王妃娘娘,紫鵑和紅绡姑娘出事了,兩人正在
東小門口,說是有要事求見王妃娘娘!”小厮慌忙開口說道。
白婉璃信步走過,“出了什麽事?”
“紫鵑和紅绡姑娘說,相府出事了,具體的什麽事情,小的也不知,隻是見兩位姑娘渾身都是血,想來應該不是小事!”小厮邊走邊急促的道。
白婉璃腳步赫然頓住,她眉頭緊緊蹙起,一字一頓的道,“立刻備車,趕往相國府!”
馬車上,紫鵑和紅绡跪在那裏,兩人一起哭着,斷斷續續訴說着晚上發生的事情。
“我和紅绡,晚上呆在相府,原本想要勸說老爺辭官回家,可是老爺卻一直猶豫,非要等到二少爺和三少爺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可是寅時三刻,王府忽然出現了一批穿着紅色衣服的殺手,這些人見人就殺,連王府的牲畜也不放過,所有的屋子都是慘叫聲,還有血,我和紅绡逃了好久,終于逃了出來,小姐,你回去救救老爺,老爺還在府内,他們會殺了他的……”紫鵑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白婉璃則是緊緊的蹙着眉頭,她擰眉看着紫鵑,“那些人見人就殺,爲什麽沒有殺你和紅绡?”
“殺了,隻是他們失手了,紅绡的胳膊被砍了一刀,小姐你看……”紫鵑上前,一把抓住了紅绡的胳膊,撩起染血的衣衫,将傷口給白婉璃看。
白婉璃依舊蹙着眉頭,看傷口,應該是内力渾厚之人,傷口長約七寸,皮肉外翻,雖然可怖,但是不傷及筋骨,看來是用刀之人,并未下狠手。
那些殺手,在相府内,見人就殺,卻不傷害紅绡和紫鵑,隻是出手提醒。
這樣看來,他們根本就是顧忌了辰王府的背景,或者說,他們原本就是辰王府的人。
“小姐——”紅绡一把撩起馬車的簾子,尖叫起來。
白婉璃蹙眉看去,外面,火光沖天,相國府所在的那條府前街,仿佛置于火海之中,不少人已經醒來,站在那裏,看着這場熱鬧。
也有不少人上前幫忙,想要救火。
可是火實在太大,潑在大火中的一盆盆水,都如杯水車薪。
紫鵑張大嘴巴,哭了起來,“是相府,相府着火了,他們殺光了所有人,然後放火燒了相府,小姐……”
她哭着,馬車停了下來,因爲大火,整條府前街已經封住,不準任何人靠近。
官兵在路上設了卡,拿着長矛阻攔着靠近的人。
紫鵑大哭着,懇請官兵放她過去,可是看守的官兵,無動于衷。
白婉璃上前,拉過紫鵑,“回去,這個時候,不要在這裏哭鬧!”
紫鵑卻一把甩開了白婉璃,“走開,讓我去見老爺,二爺還在府中,他不能死啊……”
白婉璃蹙着的眉頭,擰的更緊,紅绡見白婉璃臉色難看,随即上前拉住了紫鵑,“你瘋了嗎?竟然這樣對待小姐?”
紫鵑回頭,雙膝跪地,悲怆的大哭着,“小姐,王府一百多條人命啊,二爺也在府中,他不能死,不能啊!”
“起來,你想驚動大理寺嗎?”白婉璃色厲内荏。
紫鵑在紅绡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起身,接着兩人上了馬車。
紫鵑依舊在哭,反倒是紅绡,平靜了許多。
兩人皆一身血污,臉色慘白的坐在那裏,全部将眸光投向白婉璃。
白婉璃從始至終蹙着眉頭,她料到了他會出手對付相府,可是沒有料到,手段竟然如此毒辣。
一個堂堂的左相大人,一百多口人命,就這樣,喪身在了他權利之下?
那個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回到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白婉璃回到自己的染霜閣,平靜的洗漱,平靜的吃完早點,接着,睡覺。
她命令紅绡和紫鵑,全部回到自己的房間,就算沒有辦法睡覺,也不準出自己的房門。
下午的時候,大理寺卿過來問話。
相府的滅門慘案,自然需要一個交待。
于是白婉璃和白婉玉,還有紅绡紫鵑,全部被叫往了花廳,靜靜的坐在那裏,等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是一位俊朗的後生,那人一見白婉璃,立刻作鞠行禮。
“能夠見到王妃,實乃下官三生有幸,王妃果然如傳說中一般,風姿卓越,仙人之态……”那人開口,就是溜須拍馬。
白婉玉坐在一邊,臉色慘白,要不是她臨時變卦,不肯答應娘親回到相府,這一刻怕是跟相府的人,一起死了個幹淨。
現在想想,她覺得後怕,身體瑟縮起來。
“張大人有禮了,還是盡快的談論案子吧,相府是我娘家,我希望張大人能夠早日的将兇手繩之以法!”白婉璃不疾不徐的說道。
張大人點頭,微微一笑,“敢問王妃,相爺平日裏,可有什麽仇人?”
“有,爹爹有!”白婉玉搶先回答,她臉色慘白的說道,“戶部的和大人,因爲
爹爹曾經彈劾過他,所以他對爹爹恨之入骨!”
白婉璃蹙眉,不再說話,隻是端起杯子,緩慢飲茶。
張大人一副爲難的樣子,“據下官所知,這些事情,都是三年前的陳谷子爛芝麻了,相府出事前,相爺曾經有什麽異常舉動嗎?”
“有,爹爹叫了王爺過府一叙,可是兩人沒有談攏,鬧崩了……”白婉玉眼眸已經盈滿淚水。
白婉璃心頭一跳,這個白癡白婉玉,竟然将禍水引向了辰王府。
“爹爹病重,所以王爺過門看望,不知道爲了什麽,最後鬧的不歡而散,可是終究也不是什麽大事!”白婉璃放下茶盞,緩慢說道。
“可是,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見爹爹拿着一件血衣,看樣子很是欣喜的樣子,我想,可能跟血衣有關!”白婉玉再次開口,神色惆怅。
白婉璃臉色一變,再次端起茶杯,臉色随即恢複自然,她冷笑着看着白婉玉,“妹妹,你看真切了嗎?”
白婉玉點頭,“自然看真切了,那件血衣,很奇怪,上面有騰龍圖案!”
張大人一口茶噴出,詫異的看着白婉玉,白婉玉笃定的點頭,“沒有錯,是騰龍圖案,張大人,我将所有的疑點,全部寫在了這張絹帛之上,還望張大人早日破案!”
她從衣袖中掏出白絹,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字,然後遞給了張大人。
張大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微微一笑,“案情呢,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兩位就靜靜的等候消息吧,早晚有一天,朝廷會給兩位一個交代,将兇手繩之以法!”
他一鞠作地,然後轉身離開,根本沒有理會白婉玉的白絹。
白婉玉在後面叫了起來,“張大人,張大人……”
張大人卻根本不理她,隻是趕緊離開。
白婉璃揉揉眉心,這個張大人,倒是泥鳅一般的人物,他知道如果牽扯出血衣,那麽關系就大了,一個不小心,掉烏紗帽都是小事。
索性,他就裝作沒有聽見,趕緊溜走。
白婉璃上前,從白婉玉手中拿過白絹,接着将白絹丢在茶盞當中。
白絹浸水,字迹暈染開來,最後化爲一團黑墨,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白婉玉大叫,“你做什麽?那是爹爹被害的線索!”
“你不想死的話,最好将血衣的事情,爛在肚子裏!”白婉璃一字一頓,警告的看着她。
白婉玉臉色煞白,“果然是血衣,爲爹爹招來殺是不是?那件血衣,是你交給爹爹的,白婉璃,是你害死了爹爹!”
她赫然伸出手指,湛湛的指向白婉璃。
白婉璃掃視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離開。
回到染霜閣,她提筆,開始寫休書。
這封休書,在心中已經醞釀許久,沒有想到,在這一日,終于一氣呵成。
末了,她将毛筆放在一邊,靜靜的端詳着自己的休書。
旁邊,紅绡走了過來,端着食盒,“小姐,吃點東西吧,我見你晚上都沒有怎麽吃東西!”
“拿去給紫鵑吧,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白婉璃坐在那裏,拿戒尺壓着休書的末端。
紅绡上前看了一眼,蹙着眉頭,“終于,要離開王府了嗎?”
“能不能離開,還要看老祖宗的,明天,還有最後一場戲,要做足了才能走!”白婉璃緩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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