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越,野性難馴,非得時時敲打才可……”
他發下的神道符箓,都各藏暗手,因爲神道在此方世界,還是首次得現,也不怕别人看破。
山越野族,兇悍狡詐,必須用上熬鷹馴狗之法,才可收服。
這賜下的神道符箓,既是利器,也是項圈,便于方明操控。
“在山越之中,埋下此枚棋子,就等開花結果之日了……”方明看着天弓部落方向,喃喃自語。
有着呼和在,山越就基本不可能被别人統一。
至于惡鬼圖騰之類,以教授給呼和的祭祀之道,足可抵禦,方明回去後,隻要再派出陰兵前來清剿就可。
“新安大策,也該開始了,卻是該回去坐鎮!”方明此次出來,一是爲了解山越,二是爲了尋找突破機緣。
現在第一條也算達成,至于第二個目的,雖然沒有找到具體機緣,但也算有些眉目,方明卻是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決定打道回府。
神念一動,整個身軀,穆然化作火焰,在空中消失……
城隍法域一處,良田成頃,道行阡陌。
就連路邊,都種滿不知名的果樹,上面結着各色鮮果,口味甜美多汁。
地上偶有山雞野兔跑過,一點也不怕生,有些傻大膽的感覺。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就見一個中年儒生,拿着根木棒,輕輕一掃,一隻山雞躲閃不及,就被打落在地。不斷哀啼。
這中年儒生皺了皺眉,還是上前,提起野雞,向一處村莊走去。
說是一處村莊,可這儒生聽得老人說過,已經擴建幾次,蔓延數十裏。房屋俨然。幾乎就是個小小縣城了。
據他打探,這樣的鄉村,還不止一處,這布下此景的神祗,實是可怖可畏!
中年人心裏一凜,腳下不停,不多時。就走進村莊。
“哎!荀書生,回來啦!”路旁一人,就這麽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打着招呼。
“呦!居然抓到隻山雞,不錯,不錯,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現在看來,全是妄言嘛!不是告訴過你,要是腹中饑餓。可來我家吃食麽?”
這人說着,就有些促狹之意。
荀靖隻做不見,心知這人還算不錯,就是愛占些口頭便宜,微笑回答:“之前幾次,承蒙款待,哪能再加叨擾!”
“荀某雖然隻是個書生。但幸喜此地,物産豐饒,讓我幾乎以爲到了世家福地。也不愁沒有生計……”
躺着的人搖了搖頭:“讀書人的話,就是有些聽不懂……算了,你若有閑暇,也可來我家,畢竟那麽多糧食,怎麽吃得完呢……”
荀靖拱手行禮謝過,又自走着。不多時,來到一家店鋪前。
這店鋪雖小,但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齊備,并且樣樣都是上品,就說百姓必不可少的鹽,這裏賣的,色澤純白,隐隐泛青,乃是青湖府的特産‘青鹽’,乃是皇家貢品。
尋常人家,連見都見不得。曆來價比白銀,一斤青鹽,就可換得一斤白銀。
在這裏,卻擺了整整一大缸,約莫有百餘斤。看得書生兩眼直發愣,雖不是首次前來,卻也被深深震撼。
“後生仔,這次想買些什麽?”店主笑呵呵問着。
“勞煩郭老,給我半斤青鹽,再來一壺醋,兩包茶葉!”荀靖不敢怠慢,行禮說着。
他心思通透,雖進來時間尚短,卻對此處,有些了解。
其它遊魂,對這雜貨鋪主,都是恭敬有加,不敢冒犯,想必來頭不小,自是禮數周全,不能得罪。
“好!來,拿好!”店主雖看着年紀不小,手腳卻麻利,三下兩下,就将東西稱好,包成一包,遞給荀靖。
荀靖接過,又行了一禮,就自行出去,居然沒有付錢。
店主也是不問,就這麽笑眯眯地看着荀靖離開。
荀靖剛一走出大門,眼角一瞥,就見得,之前取鹽的鹽缸,又滿了起來,似乎絲毫沒有減少。
心裏直歎:“這鋪中各物,不僅質量上乘,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店主也是異人,居然任村民取之,不收一文……”
回到自家大宅,門沒鎖,推開大門,這院子不小,比起李家賞賜給荀靖的宅院,還要大了一圈。
“除了沒有侍女仆童之類,此中生活,已經比我在李家的還要優渥!城隍真乃天神也!”荀靖長歎着。
既然沒人幫襯,也隻能自己動手,将山雞料理了,雖然他不擅此道,但材料豐富,又舍得浪費,幾日下來,不說能燒的一手好菜,但至少能做出熟食,不必去别人家打秋風。
這山雞味道極鮮,荀靖吃得很是爽快,就是沒有酒,有些遺憾!
剛才的鋪中,倒是有酒售賣,并且都是佳釀,奈何這美酒乃是唯一收錢之物,還不得賒欠。
這裏用的錢,荀靖也見了,乃是一種白色大錢,上面還有符文,靈光閃閃,很是神異。
這白色大錢,似乎不止可以用來購買美酒,上次,荀靖就見得,一條遊魂,不知怎的,缺了一臂,哭号不已,恰巧有個路過好心人,于心不忍,将這錢抛入魂體,頓時那遊魂傷勢盡複。
這也是荀靖首次見得這種錢币,但從那個好心人肉疼的臉色來看,此錢恐怕極爲珍貴,不是那麽容易能得的,至少,荀靖來了快十日,也沒見得那裏有着工作,可以發這大錢。
經過荀靖觀察,有這錢的,都不是常人,荀靖甚至可以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壓迫之感。
并且,這些遊魂的軀體,普遍比荀靖的厚實。
“荀某閱盡百書,也曾見得人死爲鬼的記載,原先,以爲不過笑談,不想現在,荀某自己,也成了鬼類,這卻從何說起呢……”
荀靖苦笑自語,思緒不由飛回十日之前。
當日,他得了主君身死,甚至被抄家滅族的消息,不由萬念俱灰,選擇自盡。
不想死後,也化成鬼魂,幾乎被節度府的氣運法度磨滅。
幸喜最後不知怎的,法度自動退去,饒過他的小命,才得以苟延殘喘。
之後的場景,荀靖記憶猶新。
兩個大漢,官兵打扮,身上散發着煞氣,突然出現,看了荀靖一眼,喝着:“就是你了!”
一人抓着一臂,将荀靖帶走,他是文人,本命雖好,卻沒多少氣運在身,就算成鬼,也沒什麽根基法力,抗衡不得,隻得被挾制而走。
這兩個陰兵腳下生風,走得飛快,荀靖隻感覺一陣騰雲駕霧,等停下來時,已經到得一處大殿。
這宮殿甚大,看規制,竟然還隻是一處偏殿,荀靖剛壓住心裏震驚,就聽見上面聲音:“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擡頭一看,是個青年官吏,身上威嚴不小,荀靖幾乎不能對視。
就報了姓名,青年拿起一份文書,細細看了,才說着:“嗯!叫做荀靖,臨江府人,倒還有一份香火在。你父母早去,妻子孩子,也不是城隍信徒,隻能自用了!”
說完,一揮手,一道細小白柱,就落入荀靖軀體,荀靖隻覺一陣暖流劃過,說不出的舒适慰貼。
“你自去鄉村落腳!”青年似乎很忙,不待荀靖發問,就打發走了。
之後,便被帶到了這裏,得以享受了十日。
想起那青年官吏說的一份香火,荀靖不由苦笑。
他立志匡扶社稷,怎會對吳南不加了解?年青之時,也曾周遊吳南各府縣,打探情報,增加閱曆。
一聽香火這詞,又看到陰兵宮殿,哪裏還不曉得,是到了城隍地界。
說起來,這城隍神祗,既然支持宋玉,自是李家的敵人。
荀靖之前,遊曆安昌,也曾去得城隍廟,上得一炷香,不想就此,結下了緣分,死後還被接回贍養。
荀靖倒沒再堅持什麽文人風骨,畢竟死過一次,什麽都看開了。
再說,不論是誰來看,荀靖既然已經以死報了李家的知遇大恩,那接下來,就兩清了。
現在的荀靖,算是自由之身,當然要爲自己打算。
荀靖默默想着,他這麽多日過來,也将周圍情況,徹底爛熟于心。
據他了解來的情況,附近的遊魂,和他一樣,都是城隍的信徒,或者有着香火。死後被接來此處安置。
當然,也可以申請出去,但出了法域,壽元立減一半,除了真的不知死活的,哪個敢這樣幹?
但呆在法域,也不是就一直不死了,荀靖經常見着,有不少遊魂,在模糊至快不見時,被陰兵帶走。
想來下場也不會多好。
根據流傳的說法,普通鬼魂,壽命是七日,在法域中,就可有十四日,另外,生前信仰越虔誠,香火越多,便活得越久,荀靖心中一動,想到當日的暖流,就有些猜測。
但人死後成魂,便不算信仰,也沒有香火,便是日日祈求,也是無用。
“我來此處,已經十日了。按照一般情況,可能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陰兵帶走……雖然我的魂軀,并沒有虛弱模糊,但也不可不防!”
荀靖隐隐覺得,自己和其它遊魂,有些區别,但還是按一般情況打算。(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