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一人上前,跪下行禮。
這人面目冷峻,不怒自威,正是宋虎,今夜負責守城。
“城防如何?”宋玉單刀直入。
“……啓禀大人,一切正常!”宋虎有些心悸,但還是硬着頭皮,回答說着。
“再巡查一遍,本帥心緒不甯,今夜必有大事發生,不要怠慢了。”宋玉想了想,招來宋和,又問着:“老爺那裏如何?”
自從知道李如壁率軍攻來,宋玉自然将親密家人搬到府城,不然,豈不是授人以柄。
“老爺晚膳用了兩碗珍珠米,已經睡下!”宋和不暇思索地回答。
“府城内部,那些世家大戶呢?”宋玉又問着。
“主公六千大軍都在城内,又特别撥出一衛,專門防範世家大戶,這些宵小,哪裏敢動?”
“不可大意,你派人,再去查看!”宋玉傳下軍令。
“諾!”宋和應命,下去準備。
宋虎也告罪一聲,下去巡視防禦,這兩人,都是宋玉族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宋玉很是放心。
但看着遠方氣運,又是皺起眉頭。
喃喃自語:“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府城不遠,一群牙兵正低伏着身子,借着夜色掩護,緩緩接近城牆,刀槍上都蒙了黑布,避免探查,李如壁親自帶隊,想着之前之事,心裏猶有些不敢置信。
早些時候,李如壁得了消息,新安幾家大戶聯手,買通了今夜守城士卒,準備獻上城門。
這些世家,關系盤根錯節,在府城,更是如此。
宋玉雖然有所防備,守城士卒,多抽自各縣和流民,但既然久居府城,就有機會收買。
李如壁得了消息,立刻決定夜襲,才有此舉。
“燕飛,你看這事能成不?”
李如壁壓低聲音,問着。
“此事,主要看得天命!”燕飛低低回答,特意壓了嗓音,對他來說,大是難得。
“主公有着聖旨,這就有了名分,再加上有世家投誠,又有了大義,又是攻方,宋玉根基淺薄,論大勢,自是主公占優!”燕飛不暇思索地回答道。
“但兵兇戰危,主公還是坐鎮大營,由标下攻城爲好,某願立下軍令狀,必爲主公拿下此城……”燕飛話題一轉,勸谏說着。
“此事,本将自然知道,但事關重大,不得不來!”見得燕飛一臉憂慮,又笑了笑,安慰說着:“本将自不會親自上陣,隻是坐鎮後方,想必不會有甚危險……”
“如此,還請主公親衛寸步不離!”
“我曉得了。”李如壁又問着:“燕飛,你看這……會不會是假降?”
燕飛微一低頭,就回道:“依标下看來,此事不太可能,今日才是第一日,要假降,也不會選在現在,太假了……再說,後方大營也已經動員,隻要開了大門,就由不得他們了……”
“也是!本将多慮了!”李如壁經過點破,也是放心不少。
“吩咐下去,小心行事,切不可露出痕迹,要是破了此城,人人官升一級!”李如壁發下賞格。
燕飛低聲應諾,将命令傳下,底下士卒,都是心裏火熱,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此時天色全黑,不知從哪飄來一片烏雲,将月光完全遮住,更是難見。
李如壁心裏大喜,“此是上天助我!”,不多時,精兵已經摸到城門下。
形勢一下陷入危局!
宋玉站在城牆上,心中的悸動之感,非但沒有減輕,反随着時間流逝,越發嚴重,不由有些焦躁,摸上刀柄,這才好些。
宋玉凝視遠方,内心電閃,思索着如今局面。
“奇怪,爲何不見氣運變動!”宋玉心底靈光一閃,卻是有了發現,人道氣運靈活多變,現在這古井無波的情況,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有這明悟,區區困擾,自然不能障目。
宋玉體内神力流轉,借着本尊助力,洗滌自身。
若有真人在旁,自可看見,紅金之色,來回往複,沖刷着宋玉自身。
在這神力下,宋玉終于看見了,一波波黑色晦氣,纏繞自身,特别是雙目,被層層遮擋,幹擾着判斷。
“呵,氣運糾葛,使人迷亂麽?”宋玉苦笑,又有些慶幸:“幸好經過輪回,本尊氣息與我不同,這才不受影響,可以助我脫困。”
此時時間緊迫,宋玉立刻看着敵方氣運。
就見從城外突出一道奇光,帶着呼嘯,直沖自身,赤蟒底下,一股氣運蠢蠢欲動,作勢欲攻。
“好賊子!此主夜襲之兆,我方還有人反水投誠……”
這情況,萬分危急了,宋玉長呼:“宋和何在!”
“标下在!”宋和見宋玉眼神冷峻,不由心裏一緊,預感到要出事了。
“你率兩營人,趕去東門,将守門之人殺了,接受防禦!”這東門看守,就是反叛之人,在宋玉望氣神通下,無所遁形。
“諾!”雖然這人,是跟着宋玉起家的老人,但主公這麽做,肯定有着道理。現在宋氏一族的榮辱安危,自身全家性命,都系在主公身上,若有不測,那……
宋和立刻領命,帶着殺氣退下。
“你去傳令,今夜輪休之将,全部回到軍營,整頓士卒,預備大戰!”
宋玉又叫了親衛,吩咐說着。
這時宋玉來到城門,倚牆而望,雖然夜色深沉,凡人肉眼難見。但在宋玉眼中,一波精銳牙兵,披甲執銳,已是到了東門下方,數個呼吸,就可沖鋒而過!
“來不及了,飛虎衛,随我前去東門!”宋玉發現此點,估計對方計劃就要發動,宋和恐怕趕不及,又發下命令。
帶着剩餘飛虎衛,直撲東門。
今夜東門職守的,乃是何遠,本是武隆縣的混混,跟着宋玉起事,憑着這份資曆,雖然才能平平,但也當到了營正。素受重視,防守城門的重任,也交給了他。
何遠摸摸下巴,看着身上的鐵甲,不由有些得意。
但随即,背叛主公的恥辱,就浮上心頭,今後,自己就得擔着背主之輩的稱号,在衆人面前擡不起頭了。
“唉……做都做了,還能如何?”何遠歎了口氣,心裏默道:“主公,非我不忠,隻是李家聲勢太勝,此戰有敗無勝,我等自尋出路……”
當然,新安府内世家送的錢财美人,事後許諾的良田美宅,何遠就選擇性地無視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低低的鳴叫聲,忽短忽長,響了三聲,卻是約定的信号到了。
何遠緊緊手中的刀柄,“榮華富貴,在此一搏!”
下令說着:“給我開了城門!”
“這!大帥有命,夜間不得開城,違者處斬!”一個隊正出來,說着。
“嘿嘿……”何遠冷笑,喝着:“動手!”
立時就有數十個人拔出刀槍,對周圍袍澤下手。
隻聽刀劍刺入人體之聲不斷入耳,鮮血流成小溪。何遠獰笑着,将死不瞑目的隊正踢開,“别怪兄弟!誰讓這是亂世呢?”
他爲營正多日,手上有了世家支援,自然收得心腹,整個營裏,有三十多個,都聽号令,預謀造反。
喊殺聲一起,肯定瞞不了多久,何遠這點,還是清楚的,大喊着:“快開了城門,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啊!”
士卒聽得号令,正準備動手。
突的,一聲爆喝傳來:“好賊子,竟敢造反!”卻是宋和帶着二營人趕到。
何遠一驚,滴下冷汗,首先想得,卻是計劃敗露了。
但看得對方才兩百人,心裏一橫,喝着:“還愣着作甚,趕緊開了城門,迎來王師,才有生機!”
“其餘的,随我上,隻要支撐過這刻,金銀美人,都少不得。”不能不說,這何遠,關鍵時刻,還是有着一搏的勇氣。
底下兄弟,也是知道,做了這事,在新安,已經沒了立足之地,若被拿下,必然死的慘不可言。
紛紛紅着眼,随何遠撲上,争取時間。其它人,手忙腳亂地開啓城門。
宋和目眦欲裂,但城門狹小,二百人,不能立刻全上,居然硬是被何遠帶着人,死死堵住,不能前進,眼看着城門,“吱呀”一聲,一寸寸打開。
城外,李如壁也聽到了喊殺聲,見得城門打開,有些遲疑地看着燕飛。
“既已開得城門,萬萬不可遲疑,此乃天賜良機!主公不能親身涉險,标下請令,率軍攻城!”燕飛看出李如壁意思,回答道。
“好,若是能下此城,你乃首功!我在這裏,等着你的好消息!”李如壁終于下了命令。
“諾!”
燕飛叩首,大喝一聲,帶着精銳牙兵,直撲城門。
“噗”,何遠将沖上的一個士卒砍飛,鮮血撲濺一身,卻絲毫不覺,身體搖搖欲墜,但咬着牙,心底,有些後悔,難道此次,真的做錯了?
就在這時,随着喊殺聲,一隊身着臨江軍服的士卒殺了進來,都身着皮甲,眼神中,帶着殺氣,一言不發,拔刀砍殺。
爲首者,正是燕飛,他看着何遠,淡淡安慰着:“是何遠麽,不錯,事後少不得你的重賞!”對這等背主之輩,燕飛心底,很有些看不起,但形勢如此,不能寒了人心。
何遠沒有察覺,不顧此處還是戰場,單膝跪下:“多謝!多謝大人恩典!”
心中,猛地泛起喜悅。
“好賊子,納命來!”宋和脖子漲紅一圈,猛地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