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宋子謙臉色陰沉,歎了口氣,說着:“父親大人以前爲了我家,頗多勞累,至今已是積重難返,怕是……”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宋玉臉色凝重,說着:“孩兒還得前去拜見祖父大人!”
告辭出來。走了一會,來到一處大院,隐隐飄來一股藥味,讓宋玉眉頭一皺。
讓個仆役進去禀告,得了回應,才進去。
藥味更加濃厚,宋玉進了裏間,就見着一個老人,躺在床上,已是起不來了。
“祖父大人……”宋玉眼中一紅,拜了下去。
“好……孩子,起來吧……”宋雲星虛弱的話聲響起,自五年前,他的身體就漸漸垮下,不能理事,将宋家事務交給了兒子掌管,當然,宋玉也管着一份。
宋玉定神一看,宋雲星頭頂的氣運已在不斷消散,此是油盡燈枯之象,連神通都無法挽救。
宋玉不由哽咽,又陪着說了些閑話,看宋雲星有些精神不佳,才退了出來。 到了自己院子,就見有幾個人都在候着了。
見到宋玉,都上前行禮:“見過玉少爺!”宋玉點頭,說着:“一起進來吧!”
到了書房,宋玉坐在主位,看着下面的氣象,這就是他在宋家的班底了。
人不多,隻有兩三個,但都是紅氣,堪稱一時俊彥。
找遍宋家和母族,隻有這麽多了。
點點頭,說着:“将各自情況說來,宋虎,你先吧!”
一個滿臉精悍之氣的中年上前,此人莊丁打扮,手掌上的青筋暴起,此時卻執禮甚恭,說着:“少爺!根據您的吩咐,我與縣裏專門偷雞摸狗之輩多加交往,得了些消息。縣裏糧、油、鹽、布的價格均漲了三成。酒肉鋪的生意更好,足漲了五成,細究根底,是被縣尉餘大成定去,犒賞兵卒,聽說正訓練縣兵……”
“嗯?”宋玉一驚,自永安元年來,天下大亂,朝廷對地方就漸失掌控。吳州南部,也是如此。
臨江府就不必說了。文昌府,知府一直沒有任命下來,隻有府丞賀興,署理政事,隻能掌控府城附近,其餘各縣,沒有名分,收服不了。朝廷和州裏也一直在猶豫,畢竟現在發下任命,難保知府不割據一方,聽調不聽宣,重演吳起之事。有幾家,正在活動,賀興是郡望賀家之人,希望最大。 新安府,知府秦宗權已經任了六年,成尾大不掉之勢,近年來正收服各縣,招攬文士,嚴訓士卒,這意圖就很明顯了。
武隆縣,縣令還在觀望中,沒有明确投到哪一方,這時,縣尉練兵,就有些意思了……
宋玉手指一頓一頓地敲着桌面,想了想,說着:“我知道了,宋思,田莊事務如何?”
這是宋玉之前安排下來的事,他巡視鄉裏,也見了些勇士,盡量招攬到麾下,家人安排成佃戶。
宋虎退下,旁邊一人上來,老農模樣,貌不驚人。
“已經特地劃出一百畝良田,給少爺說的那些人耕種,隻是……”宋思欲言又止。
宋玉一笑,說着:“我知道,這搬遷原本佃戶,騰出田地,有損名聲,所以要補償,銀錢方面就有些告急。”
“但這事,必須做!時值亂世,要沒有武力,怎麽守護家業?本家剛入縣城,底蘊不足,家丁武士都是不夠,隻能向外求取了……”…
“我再批個條子,你去賬房支取些,務必要将事辦好,不要壞了我家名聲!”
宋思神色一肅,鄭重行禮,說着:“少爺所言甚是,老奴必将此事辦妥!”
宋玉點頭,宋思還是有幾分才學的,現在又經他提點,應該可将此事辦好,到時那些勇悍之輩的家人都在自己手裏當佃戶,掌控又可得力幾分。
最後一個青年上來,行禮說着:“少爺!”
這是宋玉母族的人才,叫做沈文彬。
“文彬,最近可适應不?”這是宋玉母族沈家的人,宋家雖然接納,但不太可能委以重任,隻能分派些雜事,宋玉知道這人有才,提拔成親信,留待後用。
“我跟随宋管家做事,也學了不少東西……”沈文彬微笑說着,他文士打扮,特别是頭頂,一根純紅本命,微微聚了些氣運,也是不凡。
“很好!”
宋玉颌首,這三人,加上間接管轄的二十幾人。就是他在宋家能直接掌握的人手,雖然宋雲星病重,但還有宋子謙在,即使宋玉表現出色,能管一個田莊,幾個莊丁,掌握宋家一兩成實力,也是頂天了。
……
一處山脈深處。
“就是這裏,你看如何?”方明背負雙手,神态悠閑。
顧曉蓮一身煙霞色散花裙,環佩玉钗,更添一分顔色,此時神色肅穆,細細查看,來回轉了幾圈。她入方明麾下,有着陰氣資源,道法日進。
閉目冥算許久,直到額頭滴下香汗,兩腮微紅。才說着:
“風水堪輿之法,妾身所知不多,但卻明白,此法貴在聚氣。”
“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風水之法,得水爲上,藏風次之。”
“此處青龍白虎對稱均勻、明堂寬闊開展。”
“山環水抱,溪水如玉帶,蜿蜒如蛇,穴庭前朝山處,巳方印砂聳起,此主後代必出高官。”
“巳爲赤蛇,有印居之,主貴。經雲:“赤蛇饒印如圓平,腰懸鬥印才縱橫。”
“此乃‘赤蛇繞印’之象,其氣純紅,又帶着金色,能增子孫後代氣運!”
心裏卻疑惑,這對凡人,自是極好的墓葬之地,可主公乃神明,萬古不朽,何須此地?莫不是,要賞賜給某個凡人?
方明聽了,連連點頭,他是城隍,對地氣有着感應,以安昌縣爲中心,搜尋多年,才找到此地。當時的望氣神通下,此地大有吉氣,但比現在稍遜,方明施展神通,改造地形,才形成這“赤蛇繞印”之局。
這已經是極限了,再上去,就不是人力可及的,非得機緣巧合、天造地設才可。潛龍的就屬這種,一寸也改易不得。
“雖然此地甚好,但入葬時機,點穴等等,還是得你來!”方明說着,一張手,一份文書飛到顧曉蓮面前。
顧曉蓮定睛一看,紙上密密麻麻,寫着生辰等信息,不由說着:
“這是……”心裏大凜。
“此乃即将入葬此地之人的生辰,你根據山家亡命、子孫命擇吉,推算刑沖克害,選擇吉日,不犯太歲、三煞、重喪、重複等兇日。并且,點出吉穴!”
這些,雖然方明略懂一二,但還是讓專業的來好,畢竟這不比之前,隻要望氣神通一看,就知地之吉兇,其中牽扯衆多,必須仔細推算。
“……”顧曉蓮沉默良久,才鄭重拜下,說着:“妾身遵命!”…
她心思徹明,已經隐隐猜到什麽。
方明一揮衣袖,“回去吧!”
……
永安十年五月,宋雲星,卒,享年五十三。
“快點,還有小心些,要是跌了,仔細你們的皮!”一行正擡着棺木,在深山艱難跋涉,一個領頭模樣的,回身喝着。
山高林密,時有狼吼雀鳴,聽得衆人都是心中一顫。
領頭大漢擦了把臉,走了幾步,來到一個勁裝年輕人面前,問着:“少爺,深山兇險,讓我等前來就可……”
樹蔭斑駁,亮光一閃,露出一個豐神俊朗的青年,正是宋玉。
“此事關系重大,再說,必須有嫡系子孫在,祖宗才能感應……吩咐下去,再走幾裏,就到了,都打起精神,回去少不了賞錢!”
這大漢自是宋虎,自喪禮過後,不知宋玉和宋子謙談了什麽,宋子謙就将太爺後事交給宋玉處理,明面上,在武隆附近找了塊好地,葬了下去。
隻有宋虎等核心才知道,那是假墓。真正的太爺靈柩,正在後面擡着呢,這些不是宋家自身族人,就是跟了幾代的家生子,忠誠方面沒有問題。
宋玉走在前面,看着下人有些畏懼的神情,不由苦笑。
此世深山老林多兇鬼,但他家是縣裏大戶,又有祖靈,庇護甚足。就是這些莊丁族人,身上的氣運,也不怕普通兇鬼。
實際上,宋虎有着紅色本命,加上這些莊丁,都是孔武有力之輩,聚在一起,形成的煞氣,連厲鬼都得退避三舍,但世人無知,失了心氣,反而容易被鬼類所乘。
又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赤蛇繞印的吉穴之地。
宋玉看了看天色,又拿出個羅盤,仔細掐算,到了一處,說着:“就是這裏,再過三刻,就動工吧!”這些都是顧曉蓮算好,交給方明的。
宋虎心裏一凜,他看着玉少爺自小長大,卻不知少爺還會風水玄學,不由覺得今天的少爺身上,似乎蒙上一層迷霧,敬畏之意大起。
工具都随身帶的,到了時辰,即刻破土動工。
不消一個時辰,就按照宋玉所勘的地形,掘出一個墓穴,四面也築起墓基。
時值午時三刻,宋玉見已置辦妥當,便下令說着:“座北向南,速放棺木入墓!”
工匠立刻遵令放入棺木,一絲不苟。
然後便是封土,豎碑的工作,半個時辰後,一座墳墓已經成形。
宋玉高聲說着:“随我上香叩拜祖宗!”
宋虎和其它仆役當即擺好祭品,跪于墓碑前面叩拜,誠心禱頌。
一時間,香煙綜繞,禱頌聲嗡嗡不絕。
真正的宋雲星之魂,當然不在此處,早被方明接引回洞天安置。但遺體在此,自然與本身血脈有着感應。
就在此時,宋玉凝神看去,隻見墓中,忽爾有赤氣絲絲冒出,這赤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漸漸有黃氣生成,氣運聚而不散,先集在碑上,又向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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