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身爲魔門中人,本來就不看重勝敗,所以認爲可達志不能冒這個風險。隻是身爲突厥人,可達志看似平靜溫和的性情下,其實仍舊是狂熱的好戰分子,對于李志常的提議絕不可能會拒絕。這也是草原民族在惡劣的環境下,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以及勇于和任何強權周旋到底的決心,所造成的結果。
對于處于可達志這樣層次的年輕高手,修煉已經沒有了太大的意義,隻有不斷的向強者挑戰才能最大的發揮出自身的潛力,不然跋鋒寒何苦千裏跋涉來到中原不停地挑戰強者,唯一可憾的是跋鋒寒不幸遇見了李志常,同樣可達志也不幸遇見了李志常。
可達志一旦決定向李志常出手,便絲毫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幹擾,手中隻有刀,眼中也隻有坐着不動的李志常。沒有任何氣機的交鋒,可達志如平靜的湖水,不曾出現任何波瀾,平靜的外表下,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亦可以讓人感受到他的刀法修爲臻至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随着可達志大半生的狂沙刀在不經意間出鞘,沒有帶出半分煙火氣息,更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氣勢,可達志隻是平平淡淡拔~出這把從不離身的寶刀。刀已經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所有的勁氣都藏身在刀身中,且沒有發出任何奇特的場景。
無聲無息的一刀,遠比任何驚天動地的刀招還要可怕,從可達志拔刀的那一刻開始,戰鬥便已經開始。可達志并非不重視李志常。正因爲他重視到了極點,才用出了這一刀。
什麽氣機感應、先行試探,對于李志常這一級數已經毫無用處,唯有将自己臻至大成的刀法施展出來,将自身的精氣神打出來,才能取得勝機。
若是另外其他的高手應了這個賭約隻怕隻會從将李志常逼離座椅下手。可是可達志不會這麽想,一旦開始出刀,他心中隻有擊敗李志常的念頭,即便是十刀之約也盡數被可達志忘卻。
李志常面對可達志這一刀,終于露出了贊歎的笑容,他果然沒估計錯,可達志已經逐漸走上畢玄那一級數高手曾走過的道路。假以時日,可達志的刀法未必就會遜色天刀。
隻是現在可達志才初見雛形,離入微之境還有一點微乎其微的差距。可是李志常此時也處于不利的形勢,畢竟他是坐着的,而可達志能夠借由步伐。調整自己的力量、速度、出招時機,可謂占盡了便宜。
當刀鋒離李志常隻有三尺距離時,突然放出如龍卷風般的刀氣,朝李志常絞殺過去。這一動一靜毫無滞礙,更顯得可達志深和動靜之妙。這一變招。如同在沙漠裏,前一刻還是萬裏無雲,下一刻馬上就有龍卷風爆發,摧毀一切。
這突如其來的變招。并沒有超出李志常意料之外,再平靜的一刀,其中蘊藏的氣機在李志常眼中也一覽無餘。
無數刀影出現在李志常的眼眸中,他并沒有絲毫畏懼,時光仿佛變慢了許多,或者李志常已經快的不可思議。食指虛彈,看破萬千幻影,找到了狂沙刀的刀身。
縱然可達志刀勢如狂暴的龍卷風,但是李志常這一指恰恰定在龍卷風暴的中心處,任由你千變萬化,我自看破你的虛實。
可達志身子一震,刀身的勁氣如長江大河朝李志常洩去,他暗叫不好。他本來将刀勢變得如龍卷風一般的風暴,就是不願意李志常從他這借到半分力氣,沒想到李志常仍舊能夠找到那遁去的一,看破他狂暴攻勢下唯一的切入點,一指點在刀刃上,不由自主下,可達志的勁氣便給李志常截取小半。
可達志身子旋轉,将李志常還過來的勁氣不住洩去,同時也将自身的力量不住加強,在離心的作用下,變幻莫測,終于由實招變成了虛招。
李志常一拍手,似乎輕輕一帶,便将可達志的力量帶偏,可是旋即可達志又從另外一側攻過來,仿佛是李志常助了他一臂之力一般。他這狂沙刀法乃是自大漠中和天地搏鬥領悟出來的無上刀法,雖然不能稱上毫無破綻,但是師法天地自然,故而有無堅不摧的力量,隐然間與道相合。
李志常心知如此下去,十刀之内即便他不離開椅子,也會被可達志的刀氣将椅子摧毀。可達志不愧是突厥人中最爲超卓的高手,即便是當初的跋鋒寒比起如今的可達志也有很長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
更難得的是可達志專心武道,隻怕不出二十年便能成爲另外一個畢玄。突然之間李志常身形暴漲,坐下的椅子發出咯吱之聲,而李志常也全身筋~肉虬結,仿佛一個巨靈神。他一貫如谪仙臨塵一般出手不帶絲毫煙火氣息,此刻卻突然變成一條惡漢,其間反差即便是趙德言也驚了個呆。白衣已經被李志常的肌肉撐破,他骨骼也仿佛暴漲,一雙手掌大如蒲扇,而且在肉~眼難見的高速下朝可達志攻去。
李志常歎息道:“若是你能接下我這記翻天印,還毫發無損,便算你厲害。”
趙德言見到李志常這般變化,不由自主吐出一句“法相天地”。傳說當肉~身和内功都到了一個極點,便能用出法相天地的神通,将自身力量暴漲一倍。李志常本身便是舉世難尋的高手,力量暴漲一倍後,根本不是可達志可以承受的。當然他一眼可以看出李志常這一招的缺點,那就是現在看似出掌挺快,其實根本不可能發揮出李志常的最大速度,身法的靈活性也會降低,隻能在這等情況下出其不意,起到奇兵作用。
若是平地用這招數和趙德言還有可達志交手,兩人隻怕不一會便能熟悉李志常的力量和速度,從而用其他辦法周旋。隻是在可達志主動進攻的情況下,誰也料不到李志常有此奇招,趙德言一時間也來不及阻止李志常這一招翻天印。看着李志常将狂沙刀拍成碎片,同時把可達志活生生拍下樓去,發出一聲慘叫,從而人事不知。
李志常複又恢複原來的身形,同時站起身來,座椅立刻碎裂,原來當他用出這很久沒使用過的法相天地時,這椅子已經承受不住他逸散的力量,全靠李志常的真氣将其強行粘合住,才沒有散架。
既然李志常擊敗可達志,這椅子也沒有了絲毫用處。
不過李志常勝得也不光彩,渾身衣服變得破破爛爛,好在他氣度灑然,縱然衣衫破爛,依舊風度不減,負手卓立道:“言帥在下不小心勝了這一局,看來聖舍利是無法告訴你了。”
趙德言臉色煞白,冷哼一聲道:“這一陣算你厲害。”随即拂袖而去,他一個人沒有可達志的幫助,要想給李志常和四大聖僧交手制造難度簡直不可能。同時也不爽可達志太過好戰,若是不接受李志常的挑戰,兩人聯手,即便李志常有法相天地,終有缺陷,最多也不過一時占據上風,終究兩人有把握讓李志常損耗不少功力。不過他可不知道李志常明玉功大成,功力可以永遠保持在巅峰,其實他一開始就打錯了算盤,當然李志常也無意讓更多人知道他這秘密。
趙德言離去,李志常不自禁想到他的明玉功和邪王的不死印法都可以借助對手的勁力,彌補自身真氣的損耗,兩人交手起來,不知道會是什麽場景,李志常想到這也不由有些好奇。
趙德言離去聚福樓,不過一條長街的距離,永安渠上一人劃舟悠然靠近岸邊。趙德言生出一種從天地剝離出來的感覺,感官中隻看到了這一人一舟,再無他物。天下間能将幻術用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石之軒,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石之軒依舊是中年儒生的打扮,趙德言見到石之軒暗中警惕,運足功力,冷然道:“石兄如今功力大減,教小弟看見隻怕不太好吧,而且陰後也到了長安,石兄還敢優哉遊哉出現在永安渠上,小弟不得不佩服石兄的氣魄。”陰後祝玉妍可是石之軒的死敵,若是陰後橫下心來施展玉石俱焚,趙德言可不信石之軒能夠抗住。當然他對石之軒的忌憚也很深,不然也不會搬出陰後來。
石之軒哂笑道:“人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趙德言十幾年沒見,你還是這麽慫包,難怪當初在中原混不下去。”
趙德言道:“小弟混得再慘,也不至于被慈航靜齋算計,好好一個絕代宗師給弄成精神病。”
石之軒突然轉變爲冷酷的神情,如冰雪般淡漠的目光落在趙德言身上,仿佛看着一個将死之人一般,淡然道:“趙德言你如果隻會放嘴皮子,看來我們就沒什麽話可談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