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無畏印的氣勁攻到李志常身前的時候,李志常面前仿佛形成了一個無形無質的黑洞,看不見,也觸不着,無畏印高度凝聚的氣勁仿佛消失了一般,李志常左手随手一拍,一塊青石粉碎。
老僧道:“原來施主已經接近了當年邪王的境界,當真令老僧驚訝。”李志常能夠對無畏印的氣勁借勁吸勁,即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輕松,也讓他有些驚奇。
李志常道:“真言法印的精純果然不可撼動,即便是我也無法将這道法印吸納歸于自身,胡教能夠成爲這世間最大的教派,果然并非毫無緣由,可惜除非佛門有人到達當年竺法慶‘十住大乘功’的境界,不然你們也隻有依靠甯道奇來對付我。”
老僧忽然歎了一口氣,手結寶瓶之狀,寶瓶印豁然而出,高速旋轉,包含陰陽二氣,圓滿無漏,老僧手中結印如湛滿大悲智水,能滿衆生所願的法相油然而生,說不盡的智慧無缺,寶相莊嚴。
李志常嘴角的笑意不住擴大,竹風吹過,白衣微動,忽地伸出一隻手來,圓滿無礙的寶瓶印氣勁被他淩空捉住,五指虛空,猶如握住一隻寶瓶。
老僧微歎一口氣,結出日輪印,如煌煌大日普照大地,莊嚴法相如大日如來,無畏無懼,無我無相,日輪印煌煌而來,不可阻擋,以爆裂的方式,勢必要鑿破李志常的防禦。
李志常捏碎寶瓶勁氣,微微一彈指,一朵火紅的真氣,作火焰之狀。十分細小,但是在空中凝氣成形,飄飄然在空中飛向那輪日輪印的氣勁。
日輪印的勁氣和李志常的太陽真火相碰觸,猶如火上澆油,空中發出滋滋的焦脆的聲,進而将日輪印的氣勁點燃。太陽真火慢慢悠悠朝着老僧飄去。老僧露出凝重的神色,發出一聲嘹亮悲苦的佛号,結不動根本印,現不動明王法相。掃除諸魔,神通具現,不動明王其誓願爲“見我身者發菩提心,聞我名者斷惡修善。聞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佛”,老僧結出此印,生出智慧之劍,斬出一切煩惱。具備降魔大力,可謂将本身百來年功力盡數發揮出來。
千年古寺盡在老僧身後,五百羅漢金身皆毀,似有無窮嗔怒。生于大石寺中,烏雲密布。大雨如注,石青璇遠遠躲進了一片屋檐角落。
李志常和老僧身周三尺似有一片無形氣罩,身上滴水不進,一朵火焰在風雨中。并不熄滅。李志常忽然道:“老和尚你修煉到此也不容易,讓我和慈航靜齋和解也絕無可能,這是理念之争,非同江湖恩怨,你出身南方佛宗,看你似乎還和當年道門大宗師葛洪的有些幹系,何苦來這趟渾水,今日就這樣罷。”
李志常氣勢突然消失得無影無終,漫天風雨灑在身上,如同出遊被大雨淋濕的普通書生,身形如夢似幻,消失在風雨之中,一朵太陽真火也掉落在泥水中。
剛才真言法師催動不動根本印和李志常對峙,實可以說将百年修爲都聚于這一印之中,萬法歸于一印,是爲不動根本,千百世其心不移,億萬劫其念不毀,身心氣三者合一,實可以說是李志常迄今爲止少有的強大對手。不過李志常在兩人将要全力比拼時,居然随意抽身而出,這份修爲,實在可怖,即便是真言法師也不得不感歎道門出了如此人才,有些欣賞又有些遺憾。他出身南方佛宗,和北方佛宗并非一路之人,若不是受了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的一段因果,也不會來找李志常。
石青璇倒是認識他,不過約李志常到大石寺,事先并不知道真言到來。石青璇想把不死印卷交給李志常的目的也終究沒有達成,不由得有些遺憾,這份可以令天下學武之人爲之瘋狂的不死印卷,在她手中卻十分燙手。
看着滿天風雨,石青璇忽而有些調皮的心思,漫步在風雨中,往李志常的方向而去。新雨過後,初陽照耀,這是一處小溪,溪水清澈,石青璇來到這裏,脫開了兩隻鞋子,歡快的将玉~足伸進溪水中,不死印卷的麻煩雖然沒丢掉,不過總是要開心的過好每一天。
另一塊岩石上,李志常盤坐在上面,慢慢欣賞周圍被大雨洗過的美景,萬物勃發的生機總是那麽令人陶醉。
石青璇對着上面岩石上的李志常說道:“這水清涼幹淨,你不過來洗一洗麽。”
李志常道:“我心中别無他物,何須要洗。”
石青璇撲哧一笑道:“你說話何必那麽常帶玄機,能正常說話麽。”
李志常淡淡笑道:“我神功大成,身上縱然有些微塵,也被抖掉了,縱然數月不洗澡,也依舊比新浴之人還要幹淨。”
石青璇拉拽着李志常衣服道:“你快下來,不然我一個人洗腳,被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李志常被石青璇天然流露的童趣逗樂了,這位邪王和碧秀心的女兒果然是一位十分别緻的可人,和他以往見到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同。心中明明十分冰冷,卻又向往世間的一切美好。
石青璇一直蒙着面紗,到現在也沒揭下來,等李志常挨在她身邊,踢掉鞋子一起将腳掌伸進冰涼的溪水,石青璇道:“你可知道,人家很奇怪哩,你怎麽就那樣輕易放過了真言大師,之前瞧你毀壞大石寺的樣子,仿佛好佛門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李志常道:“慈航靜齋一向是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軟的,我這樣的行爲表明我和慈航靜齋絕無轉圜的餘地,你約我在大石寺見面,是否也有師妃暄的因素呢?”
石青璇的玉~足在清澈無比的溪水中緩緩劃動,驚走附近的魚兒,輕輕道:“師妃暄說楊虛彥到蜀中來,想要從我手中奪取不死印卷,其實這東西于我有什麽用呢,你知道麽,我不喜歡慈航靜齋,勝過讨厭石之軒。”
李志常道:“但你也奈何不了她們,這便是命。”
石青璇默然半響道:“是啊,我畢竟是碧秀心的女兒,而不是邪王的女兒。”
李志常道:“所以你想将不死印卷交給我,讓慈航靜齋不痛快,卻也無可奈何,可是恕我還是不能答應你,隻因爲我不必看不死印卷,也能超越石之軒,這是毫無疑問的。”
石青璇道:“是啊,石之軒畢竟向碧秀心俯首稱臣了,可你不會爲任何人、任何事停留,李志常你跟我一樣無情呢。”
李志常點頭道:“是啊,從青璇的箫音我便知道這世間種種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呢,你隻是在用心扮演你自己的角色罷了。”
石青璇欣然道:“跟你說話真的很開心,她們隻不過想要我成爲第二個碧秀心,讓你成爲第二個石之軒,可是我是石青璇,你是李志常。”以石青璇的身份,慈航靜齋确實想要出色的石青璇成爲第二個碧秀心,來對付愈來愈不可對付的李志常,而且李志常到達巴蜀,确實給了她們這個機會。慈航靜齋的手段十分高明,不可能可以安排,她們所需要做的隻是讓李志常和石青璇自然而然的生情。
可是她們忘了一點,李志常本身比邪王還要無情的徹底,石青璇也并非對慈航靜齋那樣順從,她對石之軒其實沒有慈航靜齋想象的那樣的恨意,隻是石青璇有父等于無父,母親早死,雖然白道武林因爲她的身份給于她許多照顧,即使她蕭藝驚動全國,連楊廣都曾對她生出心思,但在白道勢力下,終究沒能得逞。
這一切都不能給石青璇絲毫安全感,自從師妃暄可以讓她無法拒絕的來翻閱不死印卷之後,石青璇就知道她隻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多出其他的戲份。而李志常能夠在一開始就擺明車馬和慈航靜齋爲敵的時候,石青璇已經開始注意他。
這段時間石青璇一直旁敲側擊的了解李志常,亦給了慈航靜齋施用美人計的希望,畢竟即便是師妃暄也不可能讓李志常動心,她們能夠拿出的牌,也隻有石青璇最爲合适。
另一邊,石之軒和葉孤城的鬥争仍在繼續。
葉孤城道:“邪王是找我說理的麽,可惜我這人不會說理,隻會說劍。”
石之軒靜谧深邃的目光深深打量着葉孤城,他曾經到達過比大宗師還要高過半分的高度,自然能夠看清葉孤城的虛實,這是迄今爲止,除三大宗師和宋缺外,他見過最爲出衆的兩個人之一,另一個當然是李志常。
他悠然道:“城主的劍舉世無雙,你可知道自五年前我就開始注意你了,你實在是一個很特别的人,你跟李志常一樣都是自天外而來吧,這也是唯一能想到你們的來曆,而且你們的劍法都很快。”能然石之軒說出劍法很快,那自然是非常之快,而且葉孤城的‘快’到了能給他威脅的地步。
雨粉灑将下來,周圍的景象漸漸變得十分模糊而遙遠,小舟成了一個獨立而别緻的世界。(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