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方共有六大勢力,占據雄霸江淮,割據丹陽曆陽兩大重鎮的杜伏威和輔公佑自然是南方最強的軍閥,不過他們地盤靠近北方,要受到北方群雄的牽制,故而在南方難有作爲。
自古以來都是北強南弱,若是杜伏威和輔公佑能夠掃蕩北方,再來平定南方,這等由南掃北的壯舉一旦完成,将不遜色于當年楚霸王項羽,仍舊有統一天下的希望,故而杜伏威如今在世人心中,是繼李密和窦建德之後,最有希望問鼎的人。
次一等的軍閥便是占據江都的李子通,不過江都被隋帝楊廣禍害多年,江都十室九空,李子通如今也是自顧不暇。
沈法興的江南軍偏處東南,西北之路爲李子通、杜伏威所阻,南則受制于雄踞廣東的宋閥,一時仍難有所作爲。
宋閥論實力當遠在沈法興之上,不過宋缺态度不明,并沒有立時除去沈法興這封住嶺南軍出路的攔路狗。
因此南方戰場的主要争鬥便在割據九江一帶的林士宏和占據巴陵一帶前粱皇族蕭銑(蕭銑如今已經自立爲大梁皇帝)之間展開。林士宏如今占據上風,全靠九江鐵騎會會主任少名的幫助。
值此蕭銑和林士宏争鬥的關鍵時刻,兩方正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而蕭銑要變被動爲主動最好的辦法便是殺死對林士宏助力最大的‘青蛟’任少名。故而最近一段時間,任少名并沒有平時那般大意,出入之間,也帶着魔門的兩大高手惡僧法難和豔尼常真。雖則任少名策應萬全,不過此時九江城高手并不少,其中大多數的來曆任少名業已查探清楚。不過李志常的來曆實在耐人尋味,既不屬于佛門,也不屬于魔門。道門雖然隐世高手不少,又有甯道奇這道門第一人,但要找出李志常這般高手也不過寥寥三四個,一一排除下。李志常便如五年前突然冒出的白雲城主葉孤城一般,明明武功高得吓人,實戰經驗無比豐富,卻沒人知曉他們從何處練來這一身厲害的本事。
宴無好宴,任少名邀請李志常去明月樓喝酒,若是李志常不去,自然是心中有鬼。本着有殺錯無放過的原則,任少名也不吝惜派出手下,解決掉這不安定的因子。任少名自有敢于以多欺少的把握,畢竟如今李志常無門無派,沒有根底。殺了也就殺了。最多有閑人嘀咕幾句。而且李志常惡了慈航靜齋,也未必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任少名的意思李志常自然清楚,不過他可不在意任少名的威脅,而且此時離傍晚還有一個多時辰。李志常對此并不着急。他如今正在春在樓喝花酒,身旁莺莺燕燕。偎紅倚翠,若非他一身道士打扮出入青樓之間,太過于離經叛道,任少名的手下也不會這麽快講請帖送到他手上。
沒有什麽比青樓更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一來能夠出入這高檔場所的人物,很少有普通人,他們的訊息來源定然更加廣闊和可靠,二來男人在女人面前很容易顯擺,有時候在美酒美人的刺激下容易說出一些平時不容易說出來的話。李志常玄功默運,這一處青樓的動靜,皆在他心底一一流淌。
這時候扮作尋常武林人物模樣的寇仲和徐子陵,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寇仲低頭道:“陵少爺心頭可有一種特異的感覺。”
徐子陵道:“不用尋找那特異感覺的來源了,你瞧樓上?”
寇仲微微瞥了一眼,之間二樓上,一個道士坐在欄杆邊,身邊盡是些花枝招展的豔~麗女子。李志常如此招風,每個進來的人物都不免朝他那裏看一眼。寇仲這番喬轉打扮,另有要事,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在他瞧向李志常的同時,李志常的目光也進入他的眼睛。隔着這麽遠,寇仲猶能感覺到對方眼中藏着一抹難以言喻的神秘,仿佛一刹那間,他的根底就給李志常看破了。
寇仲喚來老鸨,金錢攻勢下,很快老鸨就答應兩人去找來頭牌,寇仲湊嘴在徐子陵耳邊道:“你說李不常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徐子陵苦笑道:“憑我們恐怕是難以瞞過他的。”
寇仲道:“你說他會不會發現長生決根本就練不成,反過來找咱們麻煩?”
徐子陵道:“仲少爺你何時這般畏首畏尾了,縱然他要來問罪我們,憑我們現在的本事,他要想拿捏我們,可不那麽容易。”
寇仲道:“就等陵少爺這句話,不過李不常給我的感覺比老爹杜伏威還要勝過一籌,若是萬不得已,我們還是當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雅間并非那麽好安排,老鸨便先做主讓兩人在大廳喝口熱茶,反正錢已經到手,老鸨自不會擔心兩人不告而别。
兩人因爲李志常就在樓上,一口熱茶也沒喝出多少滋味。不過從大門口傳出道窺視的目光,更讓兩人好奇。隻見到一個青年書生走近,讓寇仲暗呼倒黴的是,這書生居然是單婉晶所扮,正是冤家路窄。
單婉晶見到倆小子逛青樓,氣不打一處來,嬌喝道:“兩個小混蛋,又在幹壞事。”
寇仲嬉皮笑臉道:“我們能幹什麽壞事,而且子陵他一直對公主念念不忘。”
單婉晶俏~臉一紅,寇仲正是拿捏到她對徐子陵存在的微妙情意,故而說出這一句話。
随即單婉晶俏面猶如寒霜,沉聲道:“誰稀罕你們思念,這次我一定要把你們兩千刀萬剮。”
寇仲故作驚訝道:“公主爲何如此無情,難道有了新歡跋鋒寒,就忘了舊愛麽?”原來上次單婉晶見到跋鋒寒和歐陽希夷交手的氣勢,心下不免生出幾分好感,後面寇仲他們遭遇了傅君瑜得知了此事。
單婉晶被寇仲打趣,心下不快,喝道:‘你信不信我叫一聲寇仲、徐子陵在此,你們兩就得死在這九江城中。”
這時候徐子陵蓦然一拍桌子,喝道:“寇仲徐子陵在此,不想死的滾開。”隻見得一張木桌,化作無數木屑,嵌在徐子陵腳下的地闆上。将一張木桌子拍碎不難,可是要做到木桌碎時,卻不飛濺到各處,便十分考驗對真氣的控制,而能把木屑嵌在地闆上,更考驗瞬間的爆發力。他掌力如斯,驚得在場衆人目瞪口呆。
寇仲也趁機發話道:“東溟公主單婉晶前來刺殺任少名,大家小心點,别被殃及池魚。”他們此次的真正目的便是刺殺任少名,寇仲這一喝,正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又攪亂了局面,甚合兵法。
兩人一唱一和,先聲奪人,任少名是九江城的神,說一不二,衆人聽到,都不敢卷入這江湖是非,轉眼間連妓~女都逃得幹幹淨淨。隻有樓上李志常依舊閑坐飲酒,以及大廳一位雄壯的青衣客也兀自坐着。
寇仲和徐子陵發現了青衣人正是跋鋒寒,沒想到這跋鋒寒武功進境這麽快,居然瞞過他倆長生決的感知,當然這也是跋鋒寒,之前沒有殺機的緣故。
跋鋒寒長身而起笑道:“兩位小兄弟别來無恙。”
寇仲拔刀而起,悍然道:“跋鋒寒你來得正好,今天我送你上路。”他們之前也被跋鋒寒追殺過,此次跋鋒寒和單婉晶同時在這,兩人也是暗叫倒黴,不過仲少爺主動出擊,卻是不願意喪失主動,丢了氣勢。
跋鋒寒笑道:“寇兄依舊膽略過人,不過在下今天可沒有和寇兄交手的興緻。”
李志常喝了一口酒,緩緩道:“跋鋒寒你跟了我五天五夜,今天終于下決心出手了,你有此耐心,很不錯。在跟了我五天五夜後,沒有發現我的破綻下,還敢出手,這份勇氣更不錯。”
跋鋒寒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能得道長這般對手,更令某心中快意,今日卻要殺了道長,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李志常微微歎息道:“跋鋒寒你若是晚兩年遇見我多好,你這樣的年輕高手,怎麽就這樣急着送死?”
跋鋒寒縱聲長笑道:“跋鋒寒若是怕死之人,也就不是跋鋒寒了,而且今天死的一定是道長。”
李志常悠悠道:“你居然在我神照經的氣勢籠罩下,還能保持如此強大的鬥志,這更讓我不忍殺你,你還有什麽未了之事,說出來,我替你辦到。對于你這麽一個可敬的對手,在你死後嗎,我總得爲你做點什麽。”
寇仲和徐子陵對望一眼,暗想到:原來除了氣勢的比拼外,言辭的交鋒也不比真刀實槍的過招,更加容易。跋鋒寒和李志常針鋒相對,盡皆展現了兩人對自身的強大自信。李志常居高而下,攜着擊敗師妃暄以及衆多白道高手在他手上難過一招的傳奇經曆,依舊沒能将跋鋒寒迫入下風。
可想而知跋鋒寒是有多麽旺~盛的鬥志,以及永不妥協的精神,以往寇仲和徐子陵還未曾佩服跋鋒寒,如今卻對他刮目相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