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徐來吹動他的衣袂,似是要乘風而去似的。這是程瑤迦對這個年輕道士的印象。尹志平和程瑤迦一會走到石桌前,李志常微笑道:“坐吧。”
尹志平不用多禮,徑自坐下,程瑤迦前旗裙擺,隐隐一拜,道:“清淨散人門下程瑤迦見過師兄。”
李志常道:“不必多禮,算來我也算孫師叔半個徒弟,你莫要拘束。”
程瑤迦心中好奇,卻又不便發問,尹志平似乎看出她的好奇,卻憋着不說。
李志常道:“爲兄這裏沒什麽好招待的,隻能請你們喝茶。”尹志平笑道:“程師妹你今天卻是好福氣,平日裏,師兄可不輕易請人吃茶。”
李志常瞪了他一眼,對程瑤迦微笑道:“卻不是師兄小氣,我這茶與别處真有些不同,雖不耗時,卻也頗費心力。
我也是平日裏閑暇時才慢慢酌飲。”隻見李志常回屋裏取出一塊茶磚,漆如點墨,他如玉一般潔白的手往茶磚一拍,飛出道茶葉分别落入茶壺。壺中早已蓄滿清泉,李志常将茶壺放在手掌之上,不一會程瑤迦便聽到壺中沸騰的水聲,隻是不論如何沸騰,壺蓋始終緊閉,無一分水汽冒出。她卻不知,李志常掌心生出一股吸力,緊緊吸住茶壺。
這卻是李志常從九陰神爪悟出的道理,旁人也難以知曉。九陰神爪,爪力無比,鬼氣回蕩,不攻自懼。其爪可使頭骨成孔而不碎,爪心有強大的吸力可隔空取物或吸取他人功力,爪指有強大的透勁可隔空傷人。一收一放,一開一合,合乎武學大道之理。李志常取其爪心吸力的道理,卻是從中悟出武林中失傳已久的擒龍功。
過了半刻,茶壺中射出三道水箭,奇的是這三道水箭同時從壺嘴射出,不分前後,同時落入三個茶碗。茶湯清亮,色澤明黃,猶自在沸騰。尹志平道:“師妹,這茶湯卻是要趁熱喝。”
說罷也不管水還在沸騰,一飲而盡。李志常微微一笑,示意沒事也一口而盡。程瑤迦雖然害怕,看他們都沒事,便大着膽子,輕啓朱唇。這茶湯雖然沸騰,但是入口溫度并不高,落入喉中化作一道暖流,好不舒服。然後丹田升起一股熱氣,沸沸揚揚沿着奇經八脈急速走了一圈。
隻這一圈内氣便深厚了一層,勝過程瑤迦一月苦修。個中好處,程瑤迦确實不明白,不過飲這茶很舒服倒是直觀感受,就連因爲這幾日潮信初來的虛弱也一掃而空,她想到這裏不禁有點羞澀。
李志常談吐風趣,溫和有禮,也不因程瑤迦女兒身份有所顧忌。談起江湖趣聞,仙俠隐事十分動人。無論程瑤迦有什麽問題,皆能做出有理有據的回答。李志常功夫圓滿,心情也好,便給他倆說起了天龍八部的故事。“話說北宋之時,雲南大理無量山上有一門派叫做無量劍派..。”
程瑤迦問道:“那段譽的六脈神劍真的能隔人于丈外用無形劍氣傷人?”李志常道:“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六脈神劍是從一陽指演化而來,而五絕中的南帝段皇爺已經将一陽指練到前無古人的二品境界,我跟段皇爺武功應該差不多,也不能用指力發人于丈外。想來這其中應該有别的關竅。”李志常繼續講故事,程瑤迦卻注意到他把自己跟南帝相提并論,很快就聽得入神。
尹志平很快就淪爲打醬油的角色,心裏悲憤道:“又給大師兄做了僚機。”至于僚機這詞自然是李志常教給尹志平的,不必細表。自那日後,程瑤迦倒是有事沒事上後山來請教,李志常有這麽個可人相伴,倒也舒暢。
“師兄這件道袍是給你的。”程瑤迦有些害羞道。李志常看到這件道袍跟他身上款式一模一樣,一針一線細密有緻,心道:“她一個富家小姐,肯做針線活,倒是難爲他了。”
程瑤迦心如鹿撞,道:“我隻是看到師兄的道袍有些舊了,恰好在山下鎮上的裁縫店看見這件道袍跟師兄所穿的款式一樣,便買來了。”
李志常眨眼間已經換好新衣,笑道:“師妹啊,你真是太有眼力了,這衣服連尺寸大小都恰好合适。”
程瑤迦大羞,轉身跑下山去,耳邊卻是李志常的傳音:“走慢點,别摔着了。”李志常有美相伴,倒也十分樂趣,隻是好景不長,一月之後,程瑤迦家中傳信,叫她回去寶應,讓李志常少了人伴不免有些惆怅。
望着晚霞,對着尹志平道:“程師妹走之後,這山上就我一個人,以前還不覺得,現在卻突然有點惆怅,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尹志平心道:“我不是人麽?”
然後李志常收起惆怅,臉色一變道:“你說西域白駝山有人來中原了?”尹志平道:“這是洪幫主派人傳來的消息,因爲我們全真教畢竟與白駝山頗有仇怨,所以洪幫主叫我們多加防範。”
李志常輕聲道:“不妨事。我也好久沒下山了,此番靜極思動,正好去會一會這白駝山的人有什麽高明之處。至于你就留在重陽宮中吧,幾位師伯師叔都出去了,重陽宮總得有人鎮守。”
尹志平道:“師兄師傅臨走前不是叫你掌管宮中事務麽?”
李志常對着尹志平道:“咦,有這樣說過麽?志平我昨天想出一招白虹貫日,也不知道有什麽缺陷沒有,要不你幫師兄一個忙,試下。哎,我最近突然有很多武學上的領悟,天天都有新招想出來,這重陽宮中也隻有你能陪師兄試試招了。”
尹志平正色道:“我覺得重陽宮裏沒什麽大事,就算有什麽事師弟也能應付得了,哪用得着師兄出馬。”李志常拍拍尹志平肩膀道:“志平啊,哎,我發現你這個人,哎,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