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路上,謝玄早就料到一件事,那就是慕容垂必然阻擊自己,且帶的兵馬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
慕容垂的目的很簡單,他的目标正是謝玄。
最好的結局自然是擊殺謝玄,這個南方最出色的統帥,再次就是擊敗謝玄,打擊謝玄建立起來的聲望。
同時謝玄現在剛擊敗苻堅百萬大軍,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慕容垂若是堂而皇之的擊敗了謝玄,那麽獲得聲望,将足以助他清掃北方。
慕容垂必然出現,謝玄也必然來。
這一南一北最出色的無敵統帥終于命中注定的相遇了。
慕容垂和謝玄之間自然不願意真的拼殺,平白消耗自身的實力,所以兩人之間居然采用了三國時最流行的一種方式,那就是大将決鬥。
月色如霧,籠罩四野,慕容垂目送謝玄遠去,恨恨不已。
他和謝玄平手收場,雖然謝玄受了内傷,可是外表上卻絲毫看不出來。
慕容垂的目的可以說沒有達成,若非是先前跟李志常相鬥,他怎麽會不能擊敗謝玄。
謝玄的劍術固然進入師法天地的高度,卻還沒有到達一種極道境界,慕容垂有信心擊敗他,可是李志常之前的出手,擾亂了他的算盤。
當謝玄潇潇灑灑的登上丘坡,慕容垂飛身上馬,與手下呼嘯而去,一陣旋風般卷入北面的疏林區,放蹄馬去。
劉裕慌忙跟上謝玄,衆兵齊聲歡呼。歡迎沒有辱沒威名的主帥安然歸來。
慕容垂的北霸槍,天下誰不畏懼,謝玄能與其平分春色,足使人人振奮騰躍。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
謝玄對着跟在身旁的劉裕低聲說道:“此番若不是有高手先消耗了慕容垂的部分實力,我謝玄今日必然命喪此地。之前我見到八公山有一個白衣人,可能此時和那人有關。”
劉裕智慧很高,聽這話便明白,即使如此謝玄也應該受了内傷,不然絕不會和慕容垂輕易罷手,不趁此解決掉慕容垂這北方最強大的敵人。
同時也深深畏懼慕容垂的可怕,竟然能夠在不能全力之下。仍舊傷到謝玄。
劉裕收拾起這些無畏的情緒,對着謝玄低聲道:“玄帥是否要覓地養傷?”
謝玄深情的望着北方,拍打劉裕的肩膀,有些傷感道:“不了,現在在建康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們。慕容垂固然可怕,但是當務之急,我們最可怕的敵手卻在後方。”
劉裕神情一肅,他當然知道什麽事功高蓋主。沉聲道:“無論如何,我們都誓死擁護玄帥。”
他的虎目發出灼灼的神光。多麽希望謝玄能夠快刀斬亂麻,做桓溫那樣的人物,以謝玄如今的威望,若是造反。取南晉代之,又有何難。
謝玄搖了搖頭,幽幽道:“劉裕我隻怕此生都不可能北伐了,如果将來你有實力,一定要北伐,奪回我們漢人的山河。”
劉裕一陣黯然,又帶着一點感動,他何嘗不明白謝玄沒有造反的心思,他不明白世家大族明哲保身的态勢,在這世道當上皇帝,還不如作頂級門閥,至少如此,無論誰當了皇帝,謝家至少都可以保存下來。
而謝玄言下之意,居然是要将他的一切理想和抱負托付給他這個寒門子弟,這一切,怎麽不讓他爲之動容。
劉裕默然片刻,用僅有謝玄才能聽到的聲音回道:“這也是我生平的夙願。”
謝玄長長一歎,再一次望着北方的山河,他知道這一生,他都不可能離北方這麽近了。
他有些痛恨自己,爲什麽生在謝家。
回想起當年謝安問他們謝家人:“你們又何嘗需要過問政事,爲什麽長輩總想培養你們成爲優秀子弟?”
那時候大家都不說話,隻有他回道:“這就好比芝蘭玉樹,總想使它們生長在自家的庭院中啊!”。
當時謝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謝玄以爲那是叔父對他另眼相看。
可是現在他才明白,那是可惜和遺憾。
他謝玄縱然在淝水一戰名震天下,到頭來也隻能做個生長在庭中的芝蘭玉樹而已。
李志常本來帶着奉善去追趕孫恩,可是路過一座荒村時,突生感應,他和奉善進入荒村裏面,大多數房舍已破落不堪,不宜人居,隻宜野蔓和狐鼠盤據,隻有幾間尚保持完整。
李志常目光掃在地上,隻見到前方開始,地上光滑的好似飓風路過,所有藤蔓的微臣,皆被掃清,可見此地發生過劇烈的打鬥,并且相鬥之人,武功高的離譜,才造成如此駭人的效果。
他環觀形勢,此村位于兩列山巒之間,仿似一個天然出入口,是這數十裏内,南北往來的通道。可以想象,在村子全盛時期,必是商旅途經之地,爲邊荒集東另一條驿道路線,其時當是非常興旺,隻不過如今已變成有如鬼域的荒棄小鎮。
這條路是既然是這個方向通往邊荒集的必由之路,所以打鬥之人多半也是朝着邊荒集而去。
李志常微微晃身,身形失去實質,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輕煙,朝着前方掠去。
隻見前面一處斷壁殘垣之下,一個身材高量的雄壯灰衣道士正靠着斷牆,受傷極重,似乎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淩虛。
江淩虛松散的依靠着牆體坐下來,神色渙散,直到看見李志常才眼神一亮。李志常見到他,便知曉江淩虛不但肉體,連精神上也遭受了不可治愈的重創,即使李志常此刻出手,最多也隻能讓他癱瘓過完一生。
江淩虛的髒腑已經全部碎裂,可想而知,出手之人根本沒有讓他活下來的打算。若非他太清元功極爲淳厚,才讓他一口氣沒有續不上來,支撐到現在。
江淩虛道:“道尊你來了。”
李志常按住他的膻中,精純至極的真氣渡入他的體内,讓他在臨死前能夠好受一點。(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