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千千從不在意自己傾國傾城的仙姿美态,盡管她貴族式筆直的鼻梁可令任何男子生出自慚形穢的心情,大小恰如其分的豐滿紅~潤的香~唇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當她以輕~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時,颀長苗條的體态,會使人感到她來去自如的自由寫意,更感到她是不應屬于任何人的。
她穿的是右衽大袖衫,杏黃長裙,腰束白~帶,頭挽高髻,沒有抹粉或裝飾,可是其天然美态,已可令她傲視群芳,超然于俗世之上。
此際她卻到了白衣人身旁,悄然而立,微微垂首,高貴的美人,此刻的姿态,卻像是一個侍女。
如果建康城的權貴,見到此刻情景,不知會如何捶胸頓足,不知又會如何覺得心中洛神一般的女子,居然會自降身份。
宋悲風可以想象,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擔保白衣人會被紀千千的追求者淹沒。
白衣人轉身,幾乎同時和謝安的目光接觸。
有一刹那恍惚,謝安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悠久的歲月和活潑的生機。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好似東山萬古,春來草長,同樣也生機勃勃。
他亦是精通老莊的傑出人物,很快就判斷出,對方恐怕早就到了師法天地的層次,絕不是簡單人物。
白衣人正是李志常。他緩緩開口,聲音清越,如山石上流動的清泉,隻一開口,就自有一番動人之處,“安石風神秀徹。今日總算得見了。”
他又對着紀千千道:“千千麻煩你給我和謝安石泡一壺清茶,好麽。”
紀千千在任何男人面前,都固有一番清傲,對李志常卻好似千依百順。
李志常和謝安相對跪坐,品嘗着紀千千素手制作的清茶,好似别有不同的滋味。
同樣的茶,不同的人制作出來。味道也不會相同。
若是紀千千這樣的美人制作的茶,哪怕是淡如白水,也有千般滋味。
謝安石在品茶,也在品味李志常這樣的人。
能讓紀千千這等孤傲的女子,如此低姿态。李志常自然也非同常人。
與非常人談話,定然要有非常人的氣度。
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在喝茶。
喝的是同樣的茶,但在不同的心境下。茶味也會有些差别。
先開口的仍舊是李志常,他以一種悠然的口吻。及平緩的語氣道:“安石是否在猜測我是什麽人,我不妨告訴安石,我目前的身份是太乙教的教主。”
謝安首次露出驚容,實是因爲太乙教也是江湖大教。不同于孫恩将天師道和太平道兩家的道法武功以及宗教精義集爲大成,太乙教更是純正的天師道,向來受他們這些士族歡迎,隻不過孫恩在南方崛起,又号召了大部分落魄士族和寒門子弟,教衆近乎百萬,聲勢也好大,也更加深入人心,将南方的宗教經營的如鐵桶一般,成爲連他們這樣頂級的門閥都不敢忽視的勢力。
太乙教因此多年來也隻在北方行動,不過主事的江陵虛武功仍舊不及竺法慶,而且太乙教的人才出色的也少,隻能維持不上不下的局面。
而太乙教的教主太乙道尊,卻從未有人謀面過,江湖人也隻當是傳聞而已但是這些年太乙教幾次面臨滅教的危機,仍舊不可思議的平安度過,謝安知道内裏并不簡單。
隻是他打探過好幾次太乙道尊的事迹,卻從無收獲,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會見到李志常。
他心中不斷思量,李志常難道是來找謝家合作。
如今大晉的局面仍舊是朝廷、荊州、孫恩三者之間的對抗,其實算起來孫恩的影響力甚至還可能比朝廷強一點,但是出身共同利益的維護,朝廷和荊州桓家對于孫恩的打擊是不留情面的。
謝家和王家是保守的世家,處于中立狀态,或者更傾向于維護朝廷,穩定大晉的局面。
即使這些年朝廷對謝安産生猜疑,謝安也從沒想過和朝廷對立,因爲這樣将會是來之不易的偏安局面,遭到毀滅性的的打擊,受苦的仍舊是億萬蒼生。
太乙教難道因爲彌勒教的咄咄逼人,所以謀求到南方發展,謝安想到這一點。
謝安遲疑了一下,片刻之後開口道:“道尊是否一直在建康城中,或者是才來這裏?”
他很少有這般遲疑的談話,此次隻因爲李志常的神秘莫測,故而少有的慎重了一些。
李志常啞然失笑道:“安石看來現在俗事纏身,已經失去過往那敏銳的對大小事的洞悉。不然以千千對我的态度,我又怎麽會是才來建康。”
謝安聞言一震,李志常不留情面的話語,正是讓他有些撥開雲霧的感覺,這些天他一直衡量得失,卻忽略了對周圍事物的用心,無論如何朝廷和桓玄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需要到做出決斷的時候。
謝安恢複一貫的從容,自然别無選擇,他也沒有必要憂心,微笑道:“那麽道尊可否直言你的來意,請恕謝安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妄自猜測。”
李志常颔首道:“我若說隻是想跟安石見上一面,安石是否會相信,其實人間的事情在我眼中又算得了什麽,争霸天下是那些枭雄的五石散,如不可一世的慕容垂,也不能擺脫,但在我眼中一如煙雲,微不足道。不妨告訴安石,我将要北上,隻怕回來的時候,安石未必能有機會跟我談玄論道,因爲那時候淝水一戰,必定已經水落石出了,安石将再也沒有多餘的空暇,跟我這世外之人閑聊。”
自三國以來,最令人稱許的便是謝安和諸葛亮,李志常固然對他們有些好奇。這些年潛心丹道,和謝安倒是緣吝一面,他将要北上尋找任遙,或許将來也未必有機會見見這名垂千古的人物,因此在臨行之前,不妨和他見上一面。(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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