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氣和谷缜早就氣血相連,根本就不可能逼出來,除非他自己能領悟到周流六虛功的奧妙,才能解此困境。
又何必去因此大費手腳。
他本就是個疏懶的性子,一想通這點,便行動力不足了。
更何況他此刻不去南京城,還有一個緣故,那就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李志常換了身裝束,一副白衣秀才打扮,看起來也像那麽回事。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他胸中所藏,又何止于詩書。
陸漸亦步亦趨,活脫脫書童模樣,懷裏還抱着北落師門。
他被李志常禁制三垣帝脈,脫了劫奴之苦,現在又淪爲貓奴,李志常見之也不由得啞然失笑。
兩人沿着錢塘江邊,入海口處而行。
不多時就到了一處酒樓之下,門前左右挂着副對聯,乃是當年駱賓王的兩句詩——‘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
這兩句名垂千古,湛湛生輝,本不必細表。
隻見那酒樓牌匾,上書着兩個字——‘觀海’。到了樓上,必然能享受那‘觀海聽濤’的絕美之境。
李志常卻想到另一件好笑的事情,不由得會心一笑。
陸漸愣頭愣腦道:“先生爲何發笑。”這卻是李志常的囑咐,讓他别叫李真人了,改叫李先生,他爲人誠實,李志常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李志常道:“這又是個典故,傳聞在前古時候。在比扶桑還要遙遠的地方有一處大國,喚作花旗國,那國國主不是父子相傳,而是由門閥暗中操控,輪流選個代言人上去做國主,即使如此。卻因那國家實力極強。作爲一國之主,縱然困于門閥,仍舊有着不少的權柄,那國主是有雄心壯志的,所以便想着聯合中原的實力,讓自己處境得以改善。所以不遠萬裏來到中土,面見當時的皇帝。皇帝見得如此大國的國主居然親自前來,不由得龍顔大悅,讓手下的大将軍送了一副名爲《觀海聽濤》的書法給他。那國主心慕中原文化,見人人都有号,又喜歡那書法。便讓翻譯說他要以那觀海爲号,因爲其人姓敖,當時人稱敖觀海。”
陸漸道:“這又有什麽好笑的?”
李志常報之一笑道:“隻因爲當時皇帝名諱中帶有一個‘濤’,觀海聽濤。不正是意有所指,自然爲時人引以爲笑談。”
這時候酒樓上有道清朗的年輕男子聲音傳下來。悠然道:“這位兄台故事說得倒有趣,可否上來一叙。”
李志常對這陸漸一笑,淡然道:“你看書讀得多,這看來又能混一頓白食。”
陸漸心中腹诽:你之前仗着神通。不照樣在那東島的船上好吃好喝幾天麽。
這話他縱然心裏想,也不敢宣諸于口,李先生雖然不是惡人,卻有許多惡趣味,他若是讓李先生惡趣味發作,苦的還不是自己。
李志常性情诙諧,灑然不拘,誰都料不到他下一步會幹出什麽驚人的舉動,相比下來,陸漸還是覺得北落師門好伺候一點。
他卻沒想到他幹麻要聽這一人一貓的話,尤其是北落師門隻是一隻貓,整天都把他呼來喝去。
不過北落師門這厮賣相極佳,時不時眼神落寞,露出一副讓人心疼的樣子,陸漸不知不覺想要好好照顧這家夥,有什麽好吃的,也讓這貓兒先嘗。
他對李志常還有些腹诽,對這貓卻當牛做馬。
兩人一貓,漫步登樓,隻見那面海處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正坐着,此人正是谷缜。
李志常引着陸漸施施然坐下,他坐谷缜對面,陸漸抱着北落師門坐在兩者之間。北落師門睜開慵懶的眼睛,湛藍色的眼珠不住轉動,偏頭看向谷缜,有些疑惑。
谷缜道:“在下是江浙一帶的商人,走南闖北,各國各地的風土人情倒也懂得一些,扶桑之東确實有一處大陸,隻是卻沒有什麽花旗國,而且兄台說的典故我也從沒聽過,不知出于哪本書,這故事有趣,我倒是想看看出處。”
李志常淡淡道:“不過胡謅而已,小兄弟目若朗星,眉若新月,儀表堂堂,不是簡單人物,隻不過面相有些奇怪。”
谷缜灑然笑道:“奇怪什麽?”
李志常哈哈大笑道:“好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按你的面相本該是個短命鬼,沒想到卻有高人讓你在一處隔絕人世的地方獨處了三年,磨砺了你的性情,也剔除了你性情的雜質,将來成就之大,不可限量,如今卻有一樁劫難。‘
谷缜隻當他是江湖術士,故出驚人之語,隻是微笑,靜待下文。
哪裏知道李志常接下來閉口不言,喝起小酒來。
他來這裏并非偶然,隻是感應到谷缜體内居然有周遊六虛功的痕迹,時隐時現,心中一動,才到了這裏。
但是他到了谷缜面前,卻發現這小子居然不知道自己體内有周遊六虛功這定時炸彈。
這周流八勁在體内,若是不懂駕馭,屆時一旦發作,互相攻伐,當真比人世間任何酷刑還要可怕。
當今之世,除了那萬歸藏,絕無第二個人能夠将周流八勁注入别人體内。除非另外有人練成了周遊六虛功,隻是若沒有二十年的火候,即使練成了周遊六虛功,也不可能如此恰到好處的将真氣種入他人體内,而不被察覺。
二十年前萬歸藏尚在人間,若是其他人練成周遊六虛功,同氣連枝,必有感應,絲毫都掩蓋不得,以萬歸藏那傳聞中的性情,必然留他不得。
因此這事情必然是萬歸藏做下的無疑,隻是不知是何時做下的,若是近幾年種下的,那麽那個萬歸藏當沒有死才對,這倒是他之前早有猜測。
因爲無論是誰,隻要能煉成周遊六虛功,便是天縱之才,縱使不能解決周遊六虛功的弊端,也能延緩,斷不至于如甯不空說的那樣,會死于天劫。(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