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瓊轉臉問江山：“江山，你不說說意見！”
江山看看大家：“讨債其實是讨有錢人的債，聽了張老闆介紹，我估計這人真沒有錢！”
張長遠說：“能榨出一點算一點，我贊成羅四炮的意見，去把房産證拿到手，沒有錢就拍賣他房子，對老賴就是要狠一點！”
大家都同意，江山沒有說話，他心裏預感，這次讨債十有八九要流産，看大家勁頭這樣高，不好講出來。
“就這樣定了！”張長遠拍闆道，“這兩天也沒有其他單，我們去碰碰運氣，或許就成了呢！”
說幹就幹，一衆人去了老闆家。
按照張長遠打聽到的地點，老闆住在一個小區，一行七八個人，加上面相不善，還是引起了小區住戶的注意。
售酒老闆住的是一幢建築期差不多有二十年的七層樓房，老闆住房屋頂層，沒有電梯，一衆人爬上頂層，累得直喘氣。
來到頂層，張長遠敲門，邊敲邊喊：“周老闆，周老闆，開門！”
門内沒有聲音，不過在樓下就觀察到了，窗戶門開着，裏面應該有人。
張長遠繼續敲門，繼續喊，敲門聲越重，喊聲也越大，他就是要讓裏面人知道，不開門這關過不去。
“找誰？”小女孩懼怕的聲音。
張長遠臉上堆起笑意，果然有人，他說：“找周老闆！”
小女孩說：“我們家沒有周老闆！”
張長遠說：“小姑娘，你是周老闆的二女兒周小英吧？你爸是我的老朋友，聽說你們家搬到這邊來了，不巧我就在這個小區，過來坐坐，沒别的意思！”
門内清風雅靜，沒有一點聲音，知道來者不善，這個時候哪還有朋友登門，都是來逼債的，賴着不開門。
張長遠見不開門，再次怦怦怦敲起門來：“周老闆，發财了不見朋友，不厚道啊，讓你放心，我隻過來坐坐，保證不借錢！”
陳瓊忍不住笑起來，說是不借錢，卻是來讨債，這讨債可比借錢厲害十倍百倍！
門終于開了，一條縫，門縫裏露出一雙充滿恐懼的大眼睛。
一個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張長遠懵對了，她應該是周老闆的二女兒周小英。
門隻開了條縫，小女孩死死把門頂住，不讓人進去。
門都開了，小姑娘還抵得住門，大李子不怎麽用力推，門就被推開了，幾個人潮水般湧進門，來到客廳。
客頂大約三十多個平米，幾個人進去把客廳擠得滿滿的。
王五守住門，張長遠、江山站在客廳，大李子、陳瓊、羅四炮、邵鐵錘等幾個人幾間屋子找人。
就一套約一百一十平米的房子，肯定藏不住人，周老闆現身。
周老闆四十來歲，有一米七左右個子，頭發蓬松，胡子巴叉，衣服皺巴巴的，樣子委瑣，他耷拉着腦袋，神色沮喪，不出聲。
張長遠說：“周老闆，你住的地方不好找啊，聽說你搬到這裏來了，我找了一個星期！”
其實張長遠也不認識周老闆，不過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是周老闆了。
周老闆不說話，不看人，站在那裏，神色木納呆滞。
周老闆沉默事實上承認自己是張長遠要找的周老闆，隻是自己不說話而已。
張長遠也不拖泥帶水，見面就公事公辦，他把委托書、一疊複印件憑證遞給周老闆，說：“周老闆，你還欠着酒廠一點貨款，我們聽說你在家裏，就過來了！你先看看這些憑證，是不是有這回事！”
周老闆不接憑證，也不看，無神眼睛看着窗外：“有那麽回事，賬目也對，我沒有錢，還不起！”
大李子沖到周老闆面前，擡手指着周老闆鼻子：“你把酒拉去賣了，錢弄到哪裏去了，一句沒有錢就想了結，沒有那麽便宜！”
大李子原本樣子就兇狠，他用手指着周老闆鼻尖罵人時，眼睛瞪得滾圓，臉上橫肉一鼓一埂的，像是要吃人的樣子，小女孩給吓哭了。
周老闆擡起頭，對老婆說：“你們進裏屋去！”
江山注意了下，周老闆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還有父母雙親。
江山心忖，要是周老闆有錢，或者有變賣的固定資金産，早就帶着家人卷鋪蓋卷走人了，還在這座城市躲避債權人。
看來這單債沒戲，江山沒出聲，走到一邊去。
張長遠瞪着周老闆：“周老闆也不容易，一家上有老下有小，我們來這裏讨債你也不方便，還是下決心還債把事情了結了吧！”
周老闆從身上掏出一疊單子遞給張長遠：“不是我不還錢，是他們也沒給我錢，我拿什麽還啊？”
張長遠不接周老闆單子，厲聲道：“他們給沒給你的錢我不管，我隻知道你在酒廠拉了酒，你應該給貨款！”
周老闆耷拉着腦袋，不吭聲。
“給不給？”大李子吼道。
周老闆耷拉着腦袋，沮喪着臉，不吭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屋子沒人說話，靜得出奇。
讨債就這樣子，鬧起來時撕破嗓子，靜下來時聽得到各自的心跳聲。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悶着幹什麽，拿句話出來說呀，不說話就不還錢了嗎？”大李子耐不住了，惡言惡語道。
周老闆不說話，耷拉着腦袋，憔悴的臉面神色沮喪。
裏屋門開了，一個四、五歲樣子的小男孩走出來，走到張長遠面前，仰起頭看着張長遠，哭聲哭氣道：“叔叔，我爸爸沒有錢，你們賣了我吧，我抵債！”
讨債人追上門，四、五歲的幼兒主動上前要求變賣自己抵債，那是何等撕碎心肺的事情，人心都是肉做的，這是多麽可悲可泣的場景！
震撼人心，幾個人都不忍心看着小男孩。
想想就知道了，超生兒子，這樣的懂事，知道自己不應該來到世上，主動提出賣身抵債。
小男孩大義恸天地、泣鬼神，見到這樣的場景如若不動容就不是人。
一衆人石化，家裏出現這樣的情形，不能不說給下一代造成意想不到的陰影。
但造成陰影又能怎麽樣呢，總不能說爲了下一代就可以拒還應該還的錢吧？
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該狠下心的還得狠下心，這可是兩百多萬，是人民币，是相關人員經過勞動創造的财富，不可能說小孩子一句話“賣我抵債”就算了吧？
況且，誰知道這小孩子是不是在演戲，現在用小孩子演戲的事情多的是。
即便小孩子是真想賣身還債，可也有誰賣小孩子的問題呀！要知道，賣兒童可是犯法的，犯法的事可以做嗎，當然不可以！
張長遠很快調整了心态，說：“周老闆啊不是我說你，連你兒子都知道賣身抵債，你呢，賴債不還，這樣對下一代影響多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