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陽有如一團熾火懸挂天空,烈焰肆虐,白光耀眼,熱浪翻滾,時空扭曲虛幻。
大街車流滾滾,前看不到頭、後看不到尾,晃若從虛空中走來、又消失在現實裏。
人行道上人多如蟻,摩肩接踵,牽衣連袂,汽泡般擁擠在一起,躁動不安,顯得十分的不真實。
江山走出防空洞旅館,熾陽剌目,睜不開眼睛,頭腦昏沉,人仿佛還身處夢幻裏。
城市猶如巨大容器,容納形形色色,江山頭腦空如白紙,身如水洗,也算是城市形形色色其中之一。
江山從大山來到城市,在一家公司做保安,說白了,給人家看大門。
江山做了半年保安,三個月沒有發薪水,公司突然宣布破産,老闆跑路,留下處理善後的律師說,公司進入破産法定程序,各位靜候通知。
一個月過去,江山沒有靜候來通知,電話問公司工友,工友回答,法院講了,公司正在依法進行破産清算,一年半載、三年五年沒得準,靜候通知。
還要靜候通知,江山有些傻眼,僅三個月薪水,一年半載、三年五年沒得準,還要靜候通知。
江山的實際情況是靜候不起,得找份工作幹,先解決吃飯、睡覺問題,才談得上靜候三個月薪水通知。
這幾天江山在外面找工作,走了幾個物業公司,想着當保安,老本行。
江山十八歲了,可看上去還是一個孩子,身份上出身年、月、日擺在那裏,可别人對照身份證左看右看,始終不相信他今年十八歲。
小孩子做保安誰也能放心,幾家物業公司最終選擇老大爺,也不要江山這樣的小孩子。
江山去飯店、車站、碼頭、建築公司,說再髒再重再累的活兒也願意幹,可願意幹和能幹是兩回事,人家看他就是小孩子,直接吆喝一邊玩去。
江山三個月沒有領到過薪水,身上沒有幾個錢,再找不到工作,連住十元一晚防空洞旅館、五元一盒飯錢都已經告磬,他心裏非常的着急。
江山十八歲,要不是有身份證作憑證,怎麽看他最多也就十五六歲。
十五六歲隻是個孩子,要想在城市找份工作肯定費周折。
江山做保安,是靠“打架”掙來的。
江山來到這座城市,幾天下來沒有找到工作,有天中午正好路過一家公司大門前,一個身材高大、一身名牌的中年男子從公司大門走出來,四個五大三粗漢子堵住中年男子,不由分說要把中年男子往一輛車裏拽。
中年男子大喊大叫:“快來人啊!有人搞綁架啊!”
公司大門前的幾個保安見是老闆叫喊,立即跑上去解救。
四個綁架老闆的五大三粗漢子見公司保安沖上來,僅僅三拳兩腳,連過招都算不上,幾個保安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老闆見保安解救不了自己,雙腿、雙手撐住車門,像要被按上矮凳上屠殺的肥豬一樣聲嘶力竭嚎叫:“有人綁架啊,快來人啊!”
公司大門外大街上人來人往,老闆一嗓子叫喊不少人望過來,然而,公司大門前搞“綁架”大多是經濟糾紛,沒有人理睬,誰願意插足進來趟渾水。
有人搞綁架,也不知道遭遇“綁架”的人是誰,江山找不到工作心情煩躁,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搞“綁架”,他熱血沖頭,幾步沖上前,随便抓住個人的手臂往後猛一拖,那人竟然後退幾步沒站穩身體撲嗵仰面倒地。
江山看上去就是個孩了,居然膽敢上前攪黃事情,距離江山最近的人愣怔下,也不說話,一拳頭照着江山的面門沖過來。
江山也不躲避,伸手接住沖來的拳頭,抓牢後随即用力一扭,那人“哎喲”叫着身體反過來背向江山,江山順勢提腿磕膝頭往那人背部一頂,那人“哎呀”摔個狗啃屎。
四個“綁架”老闆的五大三粗漢子轉眼間摔倒兩人,且倒在地上一時半晌爬不起來,剩下兩人拽老闆上車,老闆雙腳、雙手撐着車門框拼着命不被塞進車内,雙方在車門前僵持,“綁架”擱淺。
“小兔崽子,膽敢跑來攪黃我們的事情!”兩人好不惱火,丢下老闆撲向江山。
自己吃“綁架”專業飯的,居然被個小孩子攪黃事情,兩人遷怒小孩子,要撕小孩子的皮。
見兩人逼來,江山後退兩步,突然跳起身體,“嘿”的一聲大喝,雙腳分别向兩人的胸部猛踢過去。
撲向江山的兩人的胸膛暴露在江山腳前,江山的動作太快了,根本就沒有留下兩人防備的時間,兩人的胸膛竟然成了江山練武的沙袋。
“哎喲!”兩人慘叫着仰面倒地。
老闆得以脫身,乘機抽身跑進公司大門。
四個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心憋着氣,遇到的不過少年而已,居然被打扒在地上,要辦的事情攪黃,顔面盡失,今後這“綁架”的事情還怎麽做下去。
四人惱羞成怒,恨不得抓住少年,放血,剝皮,抽筋,散骨頭一氣完成,看少年還敢不敢多管閑事!
四人怒視少年,八隻眼睛瞪得像牛眼睛,八隻拳頭攥得給鐵錘似的,一步步逼向少年。
江山橫站在公司大門前,鷹隼般目光犀利,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宛若一尊惹不得的小門神。
見少年樣子,開始時四人還壯着膽子教訓少年,後見到少年目光不免心虛,剛才少年一招制勝,自己有多少本事自知,四人快要逼近江山時,站住了身體。
江山看出四人隻仗着身體五大三粗有點蠻力氣,沒有武功,面對四人他沒有一點怕懼,見四人站住了,突然提起一條腿往地上猛一頓,“嘭!”院壩裏的地闆磚竟然開裂下陷。
四人大駭,知道踢着鐵闆了,驚慌目光盯着江山慌忙退後,反身鑽身車内。
小車啓動,降下玻璃窗,一人兇惡目光盯着江山恨恨罵道:“給我等着,回頭再收拾你!”
四人就這麽跑了,在場的人都有些不相信,但事實就如此。
大家看着江山,少年而已,居然打跑四個五大三粗吃“綁架”專業飯的漢子,神情驚訝無比。
老闆從公司大門跑出來,看着江山:“小兄弟,見義勇爲,好樣的,在哪裏高就啊!”
在哪高就?江山不好意思道:“耍門大學!”
老闆自然明白,呵呵一笑:“怎麽沒找點事情幹呢?”
江山說:“找了,沒人要!”
老闆何等聰明,現在是非常時期,正需要這樣身手不凡的人,他問:“你喜歡幹什麽工作?”
“我也不知道!”江山臉紅了,他剛到城市,真還不知道自己幹什麽合适。
老闆剛才看出來了,少年有“打架”的本事。
老闆頭腦轉得何其快,自己一身債務,讨債人多,“綁架”逼債的事情時有發生,把少年留下來,自己少好多麻煩事。
老闆說:“小兄弟,你就在我這裏做保安,怎麽樣?”
“真的啊!”江山好高興,當即答應。
江山在公司做了六個月保安,幫助老闆化解了幾次危機,後來沒再發生過“綁架”的事情。
江山上班前三個月領到了薪水,後三個月公司說虧損,推遲發薪水。
沒想這一推遲,公司破産,老闆跑路,要想領到薪水,得等到公司清算過後法院判決,到時能不能得到那點微薄的薪水、或者能得到多少還不知道呢!
要說呢,江山對老闆收留他感激不盡,爲報老闆收留之恩,巴心巴幹給老闆幹事情,甚至還想着給老闆幹一輩子。
哪想到,老闆是以自己那點微薄的固定資産作爲誘餌圈錢,錢圈得差不多了來個破産走人,法律替老闆解決遺留問題,江山則成了老闆扔了的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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