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海蘭達爾的過往
區小刀直奔小房子而去。龍牙一直放在他的腰間，他甚至沒有把它拔出來的意思。
區小刀似乎知道那裏有什麽，他一點都沒有防備。他攔住小寶，就是爲了第一個接觸到那裏的東西。他在小心翼翼的避開小寶，那是一個不能被小寶知曉的東西。
可是什麽東西會有這樣的魔力呢？
小寶決定去看一眼。
他繞過那些墓碑，低下身子，悄無聲息的來到小房子前。他趴在小房子的窗戶邊，探着腦袋往裏看。
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小寶聽到有兩個人在交談，他們說話的時候很謹慎，好像在談論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小寶貼着牆，來到門邊。門邊的黑影已經消失，裏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想要隐瞞到什麽時候！”一個聲音說道。這個聲音非常低沉，聲音裏帶着極大的憤怒。小寶對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他的眼前已經浮現出了那個瘦弱的身影。
“你我都承擔不了這個後果。”這是區小刀的聲音。區小刀的聲音變得很理智，理智的讓小寶感覺陌生。
“哈哈哈......”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如果你真的想隐瞞一輩子，爲什麽還要組織這麽多的探險呢？老張，我差點就被你騙了！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貪财好色的老頭，傻乎乎的跟你一起探險。如果不是被困通聖山，我至今還蒙在鼓裏。你當初并沒有昏過去，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是嗎？”
房子裏一下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區小刀的聲音才響起來：“有些事情必須要隐藏，包括通聖山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是嗎？那根本不是一次事故！”那個聲音很生氣，音量一下大了很多，“我一直以爲那是一次事故。直到我被困在這裏，我才發現，在很早之前，就有軍隊入駐到這裏。他們在這裏建造了大量的建築，打算将這裏開發。他們取得了很多的資料，想把這裏變成第二個基蘭。但是沒過多久，這裏突然遭遇變故，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隻有少數高層撤離了出去。”
“在那場變故發生之後不久，高層突然換了一個态度，決定采用安教授的計劃，培育一支精良的科考隊伍。在僅僅訓練了幾個月之後，就把這支隊伍送上了刑場——我說的沒錯吧？”
“你去了主墓室？”
“而且我都看到了！”那個聲音更加憤怒，“全部都是屁話！岩畫記載了他們的絕望，他們至死都相信自己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他們甚至還想把他們發現的一切傳遞出去，告訴那些把他們當做炮灰的人！炮灰！”
區小刀歎了一口氣：“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你早就知道主墓室的情況，是嗎？”
“不！”區小刀接的很快，“我是後來才得到的消息。他們并沒有死，他們的下落，連高層都不知道。”
那人突然來了精神：“他們逃出去了？”
“至少不在通聖山。老實說，他們失控了。他們也許在主墓室裏發現了什麽信息，他們帶着這些消息消失了。”
“難怪。”那人道，“難怪主墓室裏隻有他們留下的信息，一具屍骨都沒有。”
“把他們忘了吧。”區小刀說，“那會給你招緻難以想象的危險。他們看到的景象，是不能夠被外界知道的。任何人都不行。”
“沒想到你竟然變得這麽懦弱！那個無所畏懼的班長哪去了？”
區小刀無奈道：“如果你看到了我看到的那些景象，你也會變成我這個樣子。我現在隻想活下去。”
“你看到了什麽？真相難道真的有這麽可怕？”
區小刀猶豫了很久，緩緩的說道：“真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真相。”
“你……”
“還記得這裏發生的故事嗎？”區小刀打斷那人。
“故事？”那人很疑惑，不知道區小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海蘭達爾的故事，我們的第一課。不記得了嗎？”
“這和真相有什麽關系？”
“呵呵呵……”區小刀突然笑了。他笑的很内斂，好像是一位須發皆白的智者。
他講了一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廣袤的草原。這塊草原非常肥沃，它的南邊是巍峨的昆侖山，北面是浩瀚的塔克拉瑪幹大沙漠，中間是蔚藍的湖泊。每年雪山上的融水都會注入到這片土地，像乳汁一樣滋養着這裏的生靈。
塞族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是這裏的原生居民，世代過着遊牧的生活。他們有着獨特的管理體制：族長是首領，負責放牧和戰鬥，祭司協助族長，負責星象和占蔔。這樣的制度沿襲了很多年，直到一位偉大祭司的出現——他的名字叫做海蘭達爾。
海蘭達爾是老祭司的次子，他沒有他的哥哥奧當那樣的身體，卻有着超乎常人的智商。他的父親深受族群的愛戴，既是族長又是祭司，他從小就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
這樣的情況并沒有持續很久，他依靠自己過人的天賦，發明出很多實用的生産器械，改進了原始的放牧方式，甚至修改完善了塞族沿襲的曆法，這讓他在族群中獲得了很大的聲望。
光芒完全遮蓋了他的哥哥。
在他剛成年不久，沙漠中突然吹起了大風，風沙埋掉了月族人的草場，月族人被迫向塞族人求救。
在海蘭達爾的主張下，塞族人接受了月族人。但是他們的條件非常苛刻，隻給了月族人最偏遠的沙漠，而且勒令他們，在找到新的草場之後必須離開。
兩個部族在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海蘭達爾甚至和月族祭司庫什娜爾産生了感情。随着時間的推移，兩個部族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海蘭達爾和庫什娜爾的關系非但沒使部族關系緩和，反而成了激發矛盾的導火索——塞族人認爲這是月族的計策，他們想永遠占用那塊沙漠。
戰争在所難免。
塞族勢微，跟月族直接交手沒有勝算，但是他們是戰争的發起者，占領着先機。
海蘭達爾的哥哥，後來的族長奧當，一直在秘密準備着這場戰争。他打算利用海蘭達爾和庫什娜爾的關系，趁月族放松警惕的時候突然襲擊。
海蘭達爾早就洞察了這一切。在部落和戀人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他和庫什娜爾正常交往着，沒有走漏一點風聲。在大戰即将開始的前一天，他拿着自己那把标志性的黑劍，殺掉了墜在愛河裏的月族祭司。
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麽這麽做，但是這就是他的選擇。也許他相信了其他塞人的說法：庫什娜爾不過是月族的一個棋子，她對自己的愛隻是一種政治上的犧牲，這讓他感覺到了極大的憤怒。
那天的雪下得非常大，整個草原都成了冰雪世界。那應當是一個非常浪漫的時節，但是再也看不到浪漫的那對戀人。
當海蘭達爾抱着月族祭司的屍體走到祭壇時，所有的勇士都拜倒在了他的腳下。這其中包括他的哥哥，未來族長奧當。
奧當帶着塞族勇士席卷了月族營地，月族所有的老少全被屠戮。海蘭達爾抱着庫什娜爾的屍體來到胡楊林，他在那裏靜靜的坐了幾天。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的人生觀發生了變化。他開始追求更大的空間，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
他從老祭司那裏接管了整個部落，把部落打造成了殺戮的機器。但是當将軍帶着軍隊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并沒有奮力抵抗，而是悄悄交出全族老小的性命，來換取一時的富貴。
再後來将軍暴斃，他極力讨好，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極短的時間内爲将軍修建了這座将軍墓。
他把将軍葬在了主墓室，在裏面放了無數的金銀财寶。又把自己的戀人放在偏殿，卻沒有在裏面放置任何東西。
做完了這一切的海蘭達爾随後就神秘消失，像個浪子一樣雲遊四海。要不是後世的那些碑文，很多人都以爲他死在了通聖山裏。
區小刀平靜的講完了海蘭達爾的故事。
“你想說什麽？”那人依然弄不清楚。不光是那人，小寶也在外面聽得雲裏霧裏。區小刀的故事，好像和真相什麽的沒有關系。
區小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快速的吐出來，就好像吸了一口煙一樣。他問那人道：“你覺得海蘭達爾爲什麽要殺月族祭司？”
那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月族祭司隻是政治工具，海蘭達爾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那他又爲什麽花大力氣爲庫什娜爾修建陵墓呢？”
“忏悔？老張，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就是真相。”區小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