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看到周宇眼中,他心中更爲惱怒。
周铨自己曾經在市井中厮混,知道這些人的破壞力,因此在華夏政權建立之後,對市井管理得相當嚴格,那種黑惡份子潑皮無賴,少不得要吃巡捕們的棍棒,爲此打殺了不少人,卻也讓市容市風爲之一淨。
周宇出生之後,雖然也化名成長,見識過市井情形,可終究是在學校周圍打轉轉的多,而學校可是周铨最爲重視的地方,莫說校外的潑皮無賴,就是校内學子,若是過于頑劣,也有專門法律治之。
在華夏帝國,可沒有什麽未成年罪犯保護法之類的劣法,頑劣的學子,輕則被驅離學堂,享受不到每年四套新衣、每日三頓定餐的補助,重則連其父母,都要當街受鞭笞訓誡。
因此,周宇很少見到如這王五郎一般的人物。
那鍾掌櫃的嘴角浮起獰笑:“王五郎,老子十年前就來了法顯港,你也不想想,當初敢跟着燃燒遠征來的,都是什麽樣的人物!”
正拍着胸脯毫不畏懼的王五郎,聽到這話一怔,然後就聽到弩機叭的一聲脆響,一枝弩矢射了出來,直接貫入王五郎的心口。
王五郎慘叫了一聲,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矢尾,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我爹……我爹……”
“知道你爹是王八蛋,若非如此,怎麽會養出你這等豬狗不如的東西!”
那鍾掌櫃大步上來,将他手中跌落的腰刀奪了去,雙眸一轉,惡狠狠看着王五郎的幾個幫兇。
那幾個也隻是潑皮,不過倚仗着王五郎父親之勢,在這裏爲非作歹罷了,此時都是驚慌失措,有人大呼救命,有人痛哭,有人瑟瑟發抖,還有人幹脆在那裏喊巡捕。
“該死,我們可以在這裏,給他當證人。”周宇看了虞允文一眼道。
虞允文卻是苦笑:“沒有那麽簡單,你瞧,那鍾掌櫃開始收拾東西了,但是現在要脫身……”
虞允文話音還未落,就聽到尖銳的口哨聲響起,緊接着,一隊巡捕匆匆而來。
方才王五郎等肆虐的時候,他們不見蹤迹,可是現在,他們動作倒是快得緊。
被王五郎扭跪在地上的那人爬起身來,面色蒼白,向鍾掌櫃叫道:“鍾家哥哥,你從後門走吧!”
“走不脫了,今日無非就是一死,他王八權勢再大,也不過是讓我死一回。”鍾掌櫃的苦笑道:“倒是任兄弟你,還是快些離開,殺人的是我,莫将你也折了進去,我家鄉那邊,老父老母自有兄嫂看顧,你得空幫我看看就是。”
他一邊說,一邊給機弩上弦,面上浮起猙獰之色:“你走吧。”
那任兄弟跪下向他磕了一個頭,當真離開了。就在這時,巡捕已經沖了過來,爲首的一人叫道:“鍾蘭州,你事犯了……”
“呸,程兔兒,你這走狗敗犬,也敢來拿我?今日老子我話放在這裏,誰來拿我,誰就準備陪上一條性命!老子要去尋王八蛋那狗東西爲民除害,誰攔我誰就先死!”
鍾掌櫃手中的機弩轉了半圈,那些巡捕凡被他指着的,都紛紛閃避,不過當弩指向周宇這邊時,嶽翻勃然變色,将周宇擋在身後,身邊的護衛們從外衣内将槍掏了出來,指着鍾掌櫃。
這一幕,讓鍾掌櫃也呆住了。
“華夏軍的兄弟,幫我們拿賊,必有重謝!”
那巡捕頭目見鍾掌櫃手中的機弩,原本心中慌慌,但看到嶽翻等人手裏的槍,頓時高興起來,大聲叫道,自己人卻往後縮了縮。
嶽翻冷哼了一聲,他們可不是給這些巡捕當保姆的。
就在這時,虞允文将手中的折扇輕輕一打,叭的一聲打開後,他向周宇笑了笑:“宇殿下覺得當如何處置此事?”
周宇默然,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們不管此事,交由國法處置——但是,國法是否得到公正執行,我要過問!”
他的回應,讓虞允文訝然。
原本虞允文覺得,周宇年少氣盛,又是身份特殊,理當積極介入此事,以博得一個愛民親民的好名聲,卻不料周宇竟然會不管此事。
這讓他原本準備好的一堆勸說之話沒了用武之地。
“宇殿下,這……合适麽?”他問道。
“我自知天資不如父皇,因此決斷之前,會先想想,若是父皇在這位置上,會如何處置。”周宇道:“若是父皇在此,定然會這樣選擇。”
虞允文對周铨的認知,隻是停留在官方的宣傳之上,再就是他自己的私人印象,聽得周宇這樣說,他心中一動,仿佛看到周铨在這裏會如何處置此事一般。
“既是如此,那麽且看臣的吧。”在稍稍愣神之後,虞允文又是一笑:“免得再多傷人命。”
他說到這裏,将折扇輕輕搖了搖,然後大步走了過去。
原本看得他們這邊都帶了槍,那鍾掌櫃萬分警惕,畢竟那機弩是十餘年前華夏軍的裝備,早就被淘汰了,而槍才是如今華夏軍的正式裝備。再看虞允文一副書生打扮,搖着扇子走了出來,鍾掌櫃更是覺得不對勁,弩便指向了虞允文:“站住,再前進一步,小心性命!”
“我與兄台無怨無仇,隻不過是一個路人,想來兄台不會難爲我。”虞允文卻笑吟吟地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我看兄台不是無法無天之輩,射殺這王五郎,也可以說是爲民除害,但若傷着我了,卻是牽連無辜,想來兄台不會如此吧?”
“你不過來,自然不會傷你。”鍾掌櫃神情一緩。
“那好,我就站在這裏,不過,有幾句話,還要請兄台聽上一聽……”
虞允文将折扇收攏,輕輕咳了一聲,然後道:“兄台萬裏迢迢,來到這獅子州,背井離鄉抛離老母……難道就不想着衣錦還鄉孝敬娘親麽?”
那鍾掌櫃眉頭一揚:“說這廢話做什麽?”
“以華夏刑律,反抗執法者,可視情形予以懲誡,手段從擊傷至斃命不等。你以軍用機弩反抗執法,對方若真調來弓手甚至軍士,那麽當場擊斃你,亦是等閑之事。你不但身死,不能衣錦還鄉,而且還要背上一個抗法罵名,傳回鄉梓之中,你老母不唯以淚洗面,隻怕此後也無面目見人……”
虞允文從鍾掌櫃老母着手,兜了兩圈,勸他放下機弩束手就擒,最初時周宇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沒有想到,虞允文一番話說了下來,鍾掌櫃當真意動,将手中的機弩垂下,不再指向他人了。
“我殺了王五郎,他父親乃是豪商有錢人,與權貴勾結,自己還是獅子州參政,縱子行兇多年,這位先生雖然舌爛蓮花,卻也不能救我一命。”雖然垂下機弩,鍾掌櫃卻沒有束手就擒,而是歎了口氣道。
“帝國自有律法,他再與權貴勾結,你也不是沒有機會,據我所知,你所犯不過是誤傷人命,按照帝國律法,你可以申請異地三法台審理。”
虞允文接下來将法律條文一條條說與鍾掌櫃的聽,鍾掌櫃隻是市井之民,對法律不熟悉,隻覺得王五郎的父親權勢極大,原以爲自己定是死路一條,但聽到虞允文的指點,才知道,自己不想死的話,至少有三四種方法可以避開王五郎父親的影響。
他将弩一扔,歎了口氣:“多謝這位先生指點,我便試上一試,拼着一條性命,也要搏一搏……”
他話還未說完,幾個巡捕已經飛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那位頭目程兔兒,更是上去狠狠踹了幾腳,然後笑着向這邊拱手:“多謝各位将士……”
“是誰殺了我兒,是誰殺了我兒!”
他這邊正和虞允文等客氣,又有人大呼大喊着過來,緊接着,就看到一大隊人沖來,人數至少是三十幾個。
在他們當中,一個中年人,模樣與被射殺的王五郎有幾分相似,雙眼血紅,沖來後直接撲到王五郎屍體上嚎哭幾來。
哭了幾聲之後,他又跳起,瞪着被按倒的鍾掌櫃,随手就撿了根棍棒,劈頭要打過去,卻被巡捕們攔住。
“王八爺,鍾蘭州已經就擒,你可不能再打了。”有人勸道。
“打,怎麽不能打,不打死他,難解我心頭之恨,難給我兒報仇!”那王八爺卻是氣焰嚣張:“我是獅子州參政,你們這些狗東西,若是攔了我,我必到總督府去告你們一狀,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他呼喝這些巡捕,有如家奴一般,巡捕們雖然不高興,可卻被他吓住了。
眼見他真的掄起棍子要砸死鍾蘭州,虞允文咳了一聲,伸手攔住他道:“此人既有被捕,自有國法處置,若是國法要他殺人償命,他便……”
“你是什麽東西,敢來攔我?給我打,打,打死了我負責!”那王八爺一掌就将虞允文推開,向身後招呼下令。
他身後那幾十人的伴當,頓時擁了上來,一個個眉目不善!
周宇此時倒是放松下來,向後退了兩步,眼中饒有興趣地看着虞允文,想知道這位足智多謀的人才,會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了。
虞允文神色一凜,伸手入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