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軍之中,跟着劉延慶、劉光世父子,他們沒有出頭之路,隻能棄這對父子轉投周铨。
原本他以爲,跟着周铨,當這個商隊的護衛,最多就是一個賺錢點的打手,今後休想再在戰場上立下功勞。
哪知道在濟州島的士官學校之中,他學到的東西,比起此前十年總和還要多!
前後學習時間,包括後來到秘密基地的訓練,總共加起來才是八個月,卻讓宋行風覺得,自己仿佛得到脫胎換骨的變化。
以前在軍中他的一些疑問,現在得到了解決,更多此前他沒有注意到的問題,也被一一指出并獲得答案。
特别是當火炮出現在他面前,展現出其可怕的威力之後,宋行風與韓世忠幾乎同時都拜倒在這種武器之下!
“火炮之後,再無城牆!”這是宋行風對此物的評價。
正是從火炮上,他們看出周铨的野心,那絕對不是一個豪商可以滿足的,甚至成爲大宋樞密、參政,宰執天下都不會滿足!
這樣的武器,發明出來天生就該用于攻城掠地,成就不世之基業,如同秦始皇嬴政一般,橫掃六合吞滅萬國!
周铨造出這樣的武器,卻是秘而不宣,不将之交與朝廷,其内心深處所藏何意,韓世忠與宋行風隐約可以猜得出來,二人心中擔憂之餘,更多的是興奮。
特别是宋行風,更是覺得若周铨沒有别的心思,根本就是浪費資源。
正因爲周铨有别的心思,他才拼命表現,特别是與韓世忠競争,希望能夠壓過韓世忠,獲得周铨的重用。
而他二人在正式進入部隊之後,果然脫穎而出,最短的時間内就調入特種護衛之中,并且當了基層軍官。
“先不急,我們用不着着急,隻要在這座島上,那麽無論遼人搶了多少、搶了什麽,最後都會交到我們手上。若搶的是我們的東西,他要交還的可就是連本帶利!”葉楚笑着壓了二人一把:“你們登陸辛苦,接下來煩勞你們控制住大田町,追擊之事,交由我親自來做!”
“營正,我們不辛苦,還沒有打過瘾,求營正許我繼續攻擊,留潑韓五一人在此便可以了!”宋行風滿眼都是熱切。
留守能有多少功勞,隻有追擊,才有可能抓住遼人的首領。方才宋行風已經簡略問過,這夥遼軍的頭領,乃是遼國遠征軍的副元帥蕭嗣先,他還是當今遼國天子的小舅子,若是能夠擒下他,這功勞足以讓宋行風再升一級,開始領先韓世忠。
韓世忠雖然也很想追敵,但卻知道,功勞不可能給他們二人全占,因此倒是沒有多說什麽。
聽得宋行風還要請戰,葉楚面上笑容不改,但心裏卻哼了一下。
宋行風迫切往上爬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了,如今護衛軍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往上爬沒有問題,但爲此要獨占機會,不給同僚餘地,這就有些過了。
而且說實話,象葉楚這樣陣列少年出身的,天生對同樣從龍川學校裏出來的少年有親近感,覺得他們打小就跟在周铨身邊,才是周铨的嫡系,而宋行風、韓世忠都隻是半途加入的,終究是隔了一層。
韓世忠因爲娶了雕镌義妹的緣故,還被葉楚高看一分,但宋行風麽……
“宋隊正,若不想象遼人一樣,失去大田町被端退路,守備工作便必須做好。你們二人是打慣仗的,應當比我更清楚此事,令你二人守衛大田町,乃是軍令,萬勿有失,軍情緊急,我先去追擊了!”
他話語隐隐透出幾分嚴厲之色,說得宋行風面色尴尬,然後葉楚便大步離開,留得宋、韓二人站在原地之上。
韓世忠面色有些難看,宋行風更是呸了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就是怕我們立得功勞多了,官職超過他麽,何必說得那般冠冕堂皇!”
自然,他這話是待葉楚走遠了些說的,倒不虞葉楚能夠聽到。韓世忠拍了拍他的肩:“兄弟,說話當心些,他年紀雖然比咱們小,卻是咱們的上官!”
“背後說說吧,也隻敢說與你聽。”宋行風一腳踢飛路上的一顆小石子:“韓五,有機會你當與周制置說一說才是,他們總有些瞧不起咱們!”
“人有親疏遠近,這原本是常事,隻要他不象劉家父子一樣沒掉咱們的功勞,你還怕什麽!”韓世忠沒有同意去周铨那裏打小報告,而是略帶鄙夷地對宋行風道。
他也感覺到宋行風的浮躁與急切,這讓韓世忠有些不可思議,因爲和在劉家父子帳下時相比,他們如今的處境已經好得太多。葉楚對他們雖然沒有象對陣列少年那樣看重,卻也基本做到了公平相待。
歸根到底,還是宋行風自己太過急切了。
他們背後如何議論暫且放過,葉楚離開沒多久,便看到一個日本人在向他招手,葉楚示意衛兵将那日本人放過來,片刻之後,那日本人就跪倒在他面前:“小人見過葉楚老爺。”
那人是用日本話說的,葉楚在日本呆過一年,和無數脂粉女子打過交道,倒是學得了一口流利的日語,點了點頭道:“你認識我?”
“小人在出雲神社見過葉楚童子,自然認得老爺的模樣!”
想起當初在出雲神社的事情,葉楚眼前閃過一絲溫柔,他笑着問道:“我也記起來了,阿國現在好嗎?”
出雲神社女巫首領始終名爲阿國,聽他相問,那日本人歡喜地道:“女巫老爺相當好,看起來更年輕貌美了,若是得知葉楚老爺來了,她定然更高興!”
“我正打仗,沒時間去看她們,等打好仗,我會去出雲一趟,另外,我爲她尋到了一位财主,願意替她将大神社建起來,你可以先去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是,是,老爺如果說的打仗,是指和遼國人的戰事,小人倒有事情禀報!”
出雲神社能夠對附近有那麽大的影響,很大程度上靠着他們分布四方的情報網。這個日本人,就是出雲神社的狂信徒,同時也是眼線之一。
“你說。”
“遼國人攻入石見山中,山上沒有做什麽抵抗,但山中的礦工都跑了,他們得到的幾乎是一座空山!”那日本人道:“山上的老爺、管事還有礦工,不是躲入深山老林之中,就是逃往異地,其中有一部分,就向出雲神社進發。”
“幫我聯系上他們,讓他們盡快趕回石見重新開工!”聽得山上沒有怎麽抵抗,葉楚有些不高興。
雖然銀山是由周铨控制,但實際上的管理,一直是源義綱的人在做,當敵人來臨時,他們竟然沒有做什麽像樣的抵抗,立刻就逃離了礦區,這讓葉楚覺得,這些日本人實在是對不住他們從礦區收入中所得的利潤。
旋即他冷笑出來:這不正好麽,有這個借口,正好将石見銀山直接收歸商會所有,源義綱的人即使不完全踢走,也要極大削減他的利益份額。
大田町被攻占之後,潰敗下去的遼人,就象受驚了的兔子一樣,飛速狂奔,最短的時間内逃回洞穴,讓葉楚想追都追之不及。
他們的洞穴,就是蕭嗣先主力所在的石見銀山。
“宋國人,東海商會?”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部将,蕭嗣先覺得自己都要七竅生煙了。
最壞的事情發生了,不但來的是周铨的人,而且還在最短時間内丢掉了大田町。他本來希望大田町的守軍能夠幫他拖延一下時間,卻連這個最低的目标都沒有達到。
他簡直有摁死跪伏在面前的家夥之心了。
他卻不知,他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别人可也不是傻子。腳下這遼國将領,知道他慣于在不利局面下棄部逃走,事後還要将戰敗的責任推給戰死者,哪裏肯真正爲他賣命!
“告訴他們,立刻收拾好東西,現在出發,往東南走!”按住内心中的憤怒、不滿還有幾分惶恐,蕭嗣先面目表情地下令。
不舍地看了周圍一眼,這一片群山之中,可是有不少礦洞,每年出産極多的白銀和銅,被擒的工人說,足以穩定地開采數十年!
周铨這狗賊,爲何如此貪心,非要獨占這座銀山的利益,憑什麽不分點給他蕭嗣先?
他正望着群山感慨,在群山之中,也有人悄悄仰望着立于山頭岩石上的他。
“看來是東海龍神王的人來了,這些遼狗情況很狼狽……呵呵,我就說過,他們橫行不了多久!”
高屋望着蕭嗣先的身影自言自語,他将一部分管事打發逃往出雲,但是自己卻沒有離得太遠,而是領着手下,就在附近轉悠。他們熟悉這邊山裏的一草一木,哪裏可以躲人、哪裏能夠獲得水和食物,他們都很清楚,因此,哪怕蕭嗣先幾乎要将礦區翻個遍,卻也沒有找到眼皮底下的他們。
“老爺,這就太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來了!”一個手下道。
“我隻擔心一件事情,東海龍神可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物,我親眼見過他如何處置和獎賞部下的,我丢失了石見銀山,卻被别人收複……不行,我們還得立功,才可以不受他的懲罰!”高屋神情比起遼人來攻時還要凝重。
“怎麽立功,去給龍神老爺的軍隊帶路吧!”一個屬下建議道。
“帶路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就算去做,又能有多少功勞,這些遼國人看來是準備逃走了……我要拖住他們,不讓他們逃走!”高屋眼裏閃動着野心的光芒。
他才不想一輩子在礦區裏當一個守衛頭目,他還想當武将,最好是爲周铨老爺效力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