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大田町非常順利,他還故意放跑了銀山在大田町中的奉行,然後跟随着奉行的足迹,找到了銀山礦區。隻不過進入山區之後,事情開始變得不太順利了,先是一群瘋子般的家夥,從山溝溝子裏鑽出來對他們放冷箭,其中還有一個不停象狼一樣嚎叫的家夥,叫叫嚷嚷什麽,聽通譯說是“一騎讨”,蕭嗣先才不會傻到自己獨自和這樣一個野人單挑,他可是此軍主帥,因此很幹脆地下令幾千人去單挑對方一個,直接将之砍成了肉泥。
然後到了礦區,卻除了幾個傻乎乎的礦工,就逮住了一個管事,别的人都已經逃走。
哪怕沒有破壞礦坑,沒有管事管理,沒有礦工下洞,沒有匠人冶煉提純,他就隻能看着這裏的銀礦石流口水!
雖然他已經決定,要将礦山獻與大遼天子耶律延禧,可是在耶律延禧正式派人來接收之前,他還可以狠狠收刮一番,能得多少,便得多少。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可現在礦上的局面,他這算盤如何才能實現?
唯一的希望,就是被抓住的這個管事了。
想到這,蕭嗣先臉上擠出生硬的笑:“讓他交待,這裏的管事和礦工,都躲到哪裏去了!”
那管事被帶到蕭嗣先面前時,吓得瑟瑟發抖,看起來下一刻就會尿褲子。
聽到通譯翻譯過來的問話,他連連搖頭:“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如果知道,就和他們一起躲起來了!”
“說謊!你是這裏的管事,這裏哪兒能藏人,你還會不知道?”不等蕭嗣先說話,充當通譯的高麗人就狐假虎威,一臉兇惡地向着那管事訓斥。
然後他自覺有些僭越,于是又堆着笑臉隻差沒有搖着尾巴,向蕭嗣先道:“這些日本人都是賤骨頭,老爺對他們越好,他們越不肯說實話,反而會覺得老爺和善好欺負。如果老爺拿鞭子狠狠他們,他們嘴裏喊着雅滅蝶——就是倭語中不要不要的意思,其實心裏卻在說還要還要要更多,總之,日本人就是賤骨頭,越打越聽話!”
“老爺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老爺隻要結果!”蕭嗣先面無表情地道。
那高麗人頓時興奮起來,自覺得了大老爺的授權,當下喚人拿來皮鞭、小刀,眼見天色黑了,他還沒忘要上火把、蠟燭,一臉獰笑地道:“今夜小人就拿出渾身解數,好生刨制這厮,老爺隻管等着好消息就是。”
見這厮一副如色狼見着美女的模樣,蕭嗣先這樣的荒唐憊怠人物,也不由得心裏一顫:日本人是賤,可你這高麗人看上去也毫不遜色的模樣!
他卻不知,高麗人性格向來如此,二鬼子比真鬼子更壞,隻見那高麗人一番手段下來,将那日本管事折騰得********不成人形,大小便失禁臭氣熏天,口中隻是反複念叨一句話,蕭嗣先有些不耐煩了。
“他在說什麽,有沒有口供了?”他向高麗通譯問道。
高麗通譯這個時候頭上也是冷汗直冒,他沒有想到,這個日本管事竟然如此耐搞,到現在還沒有回答出什麽有價值的問題。聽得蕭嗣先問,他不敢隐瞞:“他說,此銀山屬于東海龍神王,那些人都躲到了東海龍神王的神社去了,還說他也要去東海龍神王的神社,東海龍神王會保佑他……”
還有一句,通譯不敢說,那日本管事還詛咒道,他們這些家夥,必然會遇到東海龍神王掀起的風暴,他們的船永遠回不到家鄉。
一聽到東海龍神王,蕭嗣先本能地就覺得煩躁。
哪怕不知道日本人的信仰,他還是将這個東海龍神王與周铨聯系起來,不由自主冷哼了一聲。
“繼續,你不是說你很有本領的麽,全拿出來,若從他口裏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你就将方才的這些手段也吃上一遍吧。”蕭嗣先道。
高麗通譯暗暗叫苦,卻無法拒絕,隻能再度上前。他正要再折騰那名管事時,突然間,有人驚叫道:“大帥,你看!”
蕭嗣先隻是副帥,可是他根本不将耶律大石放在眼中,更不願意屈居其下,因此他的親信呼他,不敢呼副帥,隻能喊大帥。聽得驚呼,他循聲望去,便看到太田町的方向,一道煙柱又沖天而起。
“怎麽回事,失火了嗎,那群蠢貨,我和他們說過,做事要控制些!”蕭嗣先的第一個念頭,是他的部下在劫掠太田町。
但旋即他意識到,問題不對。
如果是劫掠起火,火勢絕不隻這一點,現在隻看到煙柱沒有看到火光,分明是點起狼煙示警!
蕭嗣先心猛然懸起,正想說什麽時,那個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日本管事突然躍起,口中瘋狂大笑:“他來了,東海龍神王來了,你們都得死,一個都不要想回去!”
這次日本管事用的話語,竟然不是日語,而是宋話!
高麗通譯也被太田町方向再度起煙吸引了注意力,根本不曾妨備,那日本管事躍起時,還一把将高麗通譯手中的短刀奪了下來,直接捅進了對方腹中。
高麗通譯就在日本管事的瘋狂大笑中斷氣,那日本管事還想撲向蕭嗣先,卻被蕭嗣先的護衛亂刀砍翻,眼見活不成了。
蕭嗣先覺得自己的心,象是被隻無形之手緊緊攥住了一般,不祥的預感将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此時他才在得知銀山消息後的興奮中冷靜下來,開始考慮後果了。
周铨怎麽可能放棄年産十萬斤白銀的大礦山!
哪怕礦山落到了遼國天子耶律延禧的手中,周铨奈何不了耶律延禧,可又怎麽會不報複他這個引發争端的人?
“糟糕……”
最可怕的事情,是銀山還沒有落到耶律延禧手中,而周铨的勢力就已經卷土重來,比如,他現在面臨的情形。
“派人回去打聽一下,大田町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另外,給我将礦區翻個遍,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告訴大夥,所得我一半,各自留一半!”蕭嗣先大道。
他雖然冷靜下來,可貪心終究未除,因此不舍得入寶山而空手歸。他手下倒還有清醒之人,聽到這個命令之後焦急地道:“大帥,我們後路就在大田町,此時應當趕緊回去!”
蕭嗣先略一猶豫,然後哼了一聲:“我在大田町留了千餘軍卒守護,便是有大隊敵軍趕來,他們也足以堅守一段時間,況且我們不隻一條退路!”
“咦?”那部下一驚。
蕭嗣先略露出得意之色,他在帶兵征伐女真慘敗之後,多少受了些教訓,因此此次動身之前,他已經做了準備:“我已令高麗人出兵太田川!”
遼國與高麗合兵攻下長門,但在這之後,爲了便于各自争奪戰利品,雙兵分兵,遼國順着北部沿海進擊,而高麗則沿着南部沿海進攻。原本雙方雖然拟定了分兵合擊的計劃,但因爲來自本國的大部主力尚未至,雙方都沒有正式動手。
但蕭嗣先發兵之前,已經向高麗人下令,要求攻擊後世廣島所在的太田川,此時想必已經動手,将日本原本就爲數不多的兵力吸引過去。這等情形之下,哪怕大田町被占,蕭嗣先也可以帶兵南下,越過群山,順着太田川與高麗人會合。
所以他沒有立刻回大田町,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希望看清楚敵人虛實,若是敵方不強,攻不下大田町,他二話不說就殺回去。
但若是敵人太強,大田町守不住,他也會同樣二話不說,拿留在那兒的部隊當棄子,自己撒腿就跑,前去與高麗人會合。
“該死,應該不是宋人,宋人來得沒有這麽快,耶律大石去了才十餘天,宋人調兵遣将準備好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他們再快做出反應,也應該是十餘天後!”
蕭嗣先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可就在他派人回去打探消息的同時,葉楚大步踏着遼人的屍體,走上了碼頭外的一座據點。
奉周铨之命,趕來奪占石見銀山後,他們日夜兼程,追于趕到一股南風,順利地趕到大田町,才到此處,就發現這裏落入了遼人的手中,葉楚本來還有些猶豫,擔心遼人奪占的時間比較久,已經有了比較穩固的防禦措施,憑他們這些人難以攻下。但他手下如今多了韓世忠與宋行風這兩個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悍将,兩人拿人頭擔保,他們隻需要一個突擊,便可以奪取碼頭的據點,爲商會護衛軍開辟橋頭堡,這等情形下,葉楚準許他二人各帶五十人,從東西兩側開始登陸。
事情如他們所說,二人竟然幾乎同時上岸,都是身先士卒,轉瞬間将遼人在岸邊的防守擊潰,然後會合一處,乘着遼人動搖的機會,又攻下了對方據點。
五六百遼人,在他們百人的攻擊之下,竟然弱不禁風,瞬間崩潰!
“啧啧!”
望着拎刀踏血,大步向自己走來的韓、宋二人,葉楚忍不住啧啧了兩聲,同時感到了一種緊迫感。
也不知自己家大郎是從哪兒将這倆人翻出來的,原本以爲隻是普通武夫,現在看來,竟然都是難得一見的悍将!
“葉營正,我二人前來繳令,再向營正請戰!”宋行風遠遠地就大叫道:“此時正是乘勝追擊之時,切莫錯過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