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盡的黑色煙柱自城市中直沖天際,無論是城市還是周邊的森林中,不時爆出一團團灰白的硝煙。
很明顯,那座硝煙彌漫的城市就是自己的目的地,普斯托什卡城。
加蘭德居高臨下,清楚地看到十幾架飛機盤旋在城市上空,城市中爆出的硝煙正是這些飛機的傑作。
看那些飛機飛行的高度,距離地面隻有大約一二百米,和海軍航空兵司令部搜集的情報上說的一模一樣,俄國空軍更習慣在低空作戰。
拉動扳手,扔掉副油箱,加蘭德明顯感到機身一輕。
“艾哈德,跟着我。”加蘭德通過無線電對僚機駕駛員艾哈德少校喊道。
“我時刻在你身邊。”艾哈德說道。
加蘭德沒有回話,隻是駕駛飛機急速俯沖,直沖向一架刷着草綠色塗裝的俄軍戰機。
借助地球引力的作用,加蘭德飛快的拉近和那架俄軍戰機的距離。
直到瞄準器上的測距刻度上顯示,雙方的距離隻有二百米,加蘭德甚至可以隐約看見對方機尾刷的紅色五角星。
那架俄軍戰機後機艙窗口裏深處一根細長的棍狀物體,頂端噴出一團團白煙,好像這架飛機在叼着一根點燃的大号雪茄。
面對那根疑似雪茄的棍狀物體,加蘭德絲毫沒有大意,他一眼認出,那是俄軍戰機的尾座機槍手正在向他開火。
拉動操縱杆,加蘭德的戰機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距離拉近到一百米,飛快地掠過那架戰機頭頂。
飛機掉頭一刹那,戰機兩翼上的MG17機槍和機首的0毫米機炮一同開火,槍炮彈冰雹般擊中敵機。
然而令加蘭德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看到機槍子彈被對方的飛機裝甲彈飛,預想中的蜂窩狀彈孔和黑煙并沒有出現。
他的身後,艾哈德少校的射擊成果要好一點,他打出的槍炮彈落點從敵機機位的紅五星開始,一路延伸到飛機後座機艙,機艙玻璃被打個粉碎。
殷紅刺眼的鮮血自機槍手破碎的腦部飛出,染滿機艙玻璃,後座機槍槍口的煙霧随之消散。
“它的後座機槍手完了,我們可以放心的幹掉它了。”艾哈德喊道。
“這麽硬的裝甲,它肯定是傳說中的伊爾-,隻有伊爾-才有這麽厚的裝甲。”加蘭德喊道。
“我想也應該是它。”艾哈德喊道。
“我們去打爆它的滑油散熱器,就像空軍的兄弟們送來的戰鬥報告上寫的那樣。”加蘭德喊道。
加蘭德的部隊沒有參加對蘇聯作戰,但是卻沒有忘記搜集對蘇戰争的情報。
根據從德國空軍轉發來的戰鬥報告,他對蘇軍常用的戰機型号和性能并不陌生,很快就将眼前的蘇軍戰機與腦海中保存的資料挂上了鈎。
空軍轉發來的報告顯示,蘇聯空軍的伊爾-強擊機以皮糙肉厚聞名,就像一輛會飛行的坦克,隻有飛行員的駕駛艙,和機身下方的滑油散熱器是它最緻命的弱點。
“等一等,我們有麻煩了。”艾哈德的聲音自無線電中傳來,制止了加蘭德再次俯沖的動作。
“有個伊萬在追我,應該是一架米格。”
“隻有他一個人嗎?那他完了。”加蘭德喊道。
加蘭德的聲音還沒有在無線電中徹底散去,他的戰鬥機輕巧的一個倒翻,變成機腹向上,駕駛艙在下,機頭也随着指向身後。
加蘭德駕駛飛機倒翻的一瞬間,眼角餘光瞥見艾哈德的飛機流星般在自己頭下飛過,還有一架跟在艾哈德身後、“鼻子”超長的戰鬥機跟着飛過,機尾的紅星表明了這架戰機的身份。
德軍戰鬥機的駕駛艙大多在機身中部或者中部靠前的位置,他看到的蘇軍戰機的駕駛艙卻是在中部靠後,這種布局看起來就像一個人長了一個超長的鼻子,無論走到哪裏都異常的醒目。
長鼻子,肯定是MIG-,加蘭德迅速認出敵機的型号。
完成一個漂亮的倒翻動作,加蘭德恢複頭上腳下的正常坐姿,此時三架飛機已經改變位置。
艾哈德少校的飛機在前,MIG-追在他的身後,加蘭德又追在MIG-的身後。
“你太慢了,跑不掉的。”
看到那架MIG-左搖右晃,試圖擺脫自己的追逐,卻無濟于事。
加蘭德隻是穩穩地将兩架飛機間的距離拉近到一百多米,随後将密集的槍炮彈射向對方,直到那架MIG-尾部噴出黑煙才停止追逐,轉而尋找艾哈德。
艾哈德此時已經投入另一場戰鬥。
不要以爲飛的低就能逃脫,艾哈德緊緊咬住一架伊爾-強擊機的尾巴。
察覺到殺氣騰騰的艾哈德追在自己身後,那架被艾哈德盯上的伊爾-再次壓低高度,距離地面隻有不到一百米,想要憑借自己出色的低空性能擺脫艾哈德。
艾哈德穩穩地将飛機壓低到五十米的高度,一步步拉近雙方的距離。
艾哈德清楚地知道對方駕駛員的心裏,在這種幾乎隻有樹梢的高度上,如果自己是個技術不過硬的菜鳥飛行員,或是心裏素質不夠,爲了躲避伊爾-後座機槍掃射手忙腳亂,十有八九會一頭摔到地上,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你的想法不錯,可惜遇到的是我。
艾哈德不理會那架飛機後座機槍的騷擾,隻是穩穩地地鎖定敵機,直到九十米的距離才開火,正中敵機的滑油散熱器。
敵機冒出黑煙,拖着濃烈的火焰,一頭沖進地面上森林深處。
瞥了一眼森林深處升起的黑煙,艾哈德興奮的高呼一聲:“一個勝利點到手,嗯······竟然下雪了。”
七月份正是盛夏季節,當然不會下雪。
紛紛揚揚飄散在空中,被艾哈德誤認爲是雪片的是數不清的傳單。
白色的紙片鵝毛大雪般飄向地面,很快給地面罩上一層白色。
從天而降的傳單,将《鐵十字勳章法案》帶給四十六裝甲軍,也将一種躁動帶到四十六裝甲軍全體官兵的心頭。
四十六裝甲軍軍部,一個上尉參謀急匆匆沖出軍部所在的地下室,彎腰撿起地面上的傳單,直到手裏有了厚厚一沓才返回軍部。
片刻後,謝爾上将左手拿着傳單,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領口,摩挲那枚在法國戰役中,因爲指揮有方、作戰勇敢而獲得的騎士鐵十字勳章。
“男爵勳章嗎?多百分之二十的津貼。等打完這一仗,它上面會多出一個銀橡葉,這是肯定的。”謝爾上将對着傳單自信地說道。
謝爾上将身邊,軍部内所有的參謀人員,幾乎是人手一份傳單,都在仔細閱讀,指揮部裏失去以往的喧嚣,呈現出一股詭異的寂靜。
“這不公平。”作戰處長辛克爾中校第一個抱怨道。
“這個法案對我們參謀,還有後勤,醫務人員,總之所有不是在一線戰鬥的人不公平,按照這個标準,我們就算是打到戰争結束,恐怕也很難有一個參謀能夠獲得騎士鐵十字勳章,除非我們拿起槍沖上前線,去當一個步兵。”辛克爾中校說道。
“沒有不公平,勳章帶來的榮譽與權力,與勳章獲得者在戰場上面對的風險是成正比的,這一點你要注意,而且你看傳單的最後,已經說明法案還不完善,後續針對非一線戰鬥人員的授勳标準正在拟定。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确保所有軍官和士兵都能得知傳單的内容,激發他們的鬥志。”謝爾上将說道。
接到謝爾上将的命令,軍部立刻恢複往常的忙碌,一通通電話,一封封電報發出,四十六裝甲軍戰區内的各級作戰單位的指揮官先後接到命令,務必确認每一個士兵都要看到傳單,并熟知《鐵十字勳章法案》的内容。
普斯托什卡城東部,武裝黨衛軍帝國師的陣地上,一隻右臂伸出一個雙人散兵坑,随手摸到兩張掉落在散兵坑旁的傳單縮了回去。
散兵坑内的兩個士兵面對面,背靠散兵坑坐在地上。
左邊的一等兵說道:“我隻有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還要有三到五次英勇行爲才能獲得一級鐵十字勳章,然後是德意志十字勳章。男爵勳章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右邊的列兵說道:“你至少還有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我什麽都沒有。”
“外面有很多伊萬,你要想獲得勳章很容易,在他們下次沖鋒的時候,你隻要幹掉他們二三十個,再活捉個軍官,肯定能夠被推薦獲得勳章。”
列兵将傳單疊好塞進口袋,抄起靠在懷中的G4型半自動步槍。
“伊萬們什麽時候發動進攻,我已經等不及了。”
······
普斯托什卡北部,森林邊緣,一輛E-40型坦克停在兩棵松樹間,車身上插滿僞裝用的松樹枝。
炮塔内傳出一陣細微的聲音。
“傳單嗎?每個人都要看到?我明白,我馬上去辦。”
聲音消失,炮塔艙門打開,一個身穿黑色裝甲兵制服的上士跳出炮塔,隻掃了一眼就看到松林地面上躺着的白色紙張。
上士回到炮塔上時,手裏已經多出五張傳單。
很快,坦克内傳出一陣難以掩蓋的叫嚷聲。
“這是爲什麽?聽聽外面的炮聲,周圍有那麽多伊萬在等着我們去消滅,我們爲什麽要在這裏浪費時間。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有獲得戰功,獲得勳章?”
“我們的任務是當預備隊,哪條防線頂不住,我們就會出現在哪裏,所以······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期望俄國人能夠突破我們的防線。仁慈的主啊,請聽到我的祈禱,實現我的願望吧。”
······
普斯托什卡城西部郊區,四十六裝甲軍的野戰醫院裏,愛兵如子的波蘭總督“陳道”閣下探視過傷員後,在傷員、醫生和護士愛戴的目光中告辭,帶着四個副官離開。
剛剛走出醫院正門,五個人不約而同擡頭看向天空。
尼采上尉伸手抓住一張飄過自己身邊的傳單,低頭邊看邊向旁邊的SDKFZ51裝甲車走去。
“《鐵十字勳章法案》,這是什麽?”巴赫少校手中也多出一張傳單。
十分鍾後,城中心,“陳道”的臨時住處,以“陳道”爲首的五人圍坐在一張長方桌旁。
“這不公平,這是對我們空軍和海軍的歧視,爲什麽沒有我們空軍和海軍的授勳标準?”巴赫少校說道。
尼采上尉笑着說道:“那是因爲在這裏被包圍的隻有陸軍和武裝黨衛軍。”
“我們的頭頂難道沒有德國空軍在戰鬥,就連這些傳單,都是德國空軍冒着生命危險扔到我們頭頂的。”巴赫少校說道。
洛倫茲少校說道:“我糾正一下,很明顯,天上飛的戰鬥機是HE-100,隻有海軍航空兵才裝備這種戰鬥機。我也想問,爲什麽沒有海軍和空軍?難道我們不是德國軍隊的一部分,不應該享有鐵十字勳章法案帶來的榮譽和權利?”
諾貝爾上尉看着巴赫少校。
“少校先生,我鄭重地向你提出一個請求。”
尼采上尉跟着說道:“巴赫少校,我也有一個個人申請請你批準。”
巴赫少校淩厲的目光掃視兩人,聲色俱厲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我不同意。你們的職責是保護我們的總督閣下,你們不準去前線,想都不要想。”
尼采上尉對坐在一邊,四十五度角仰面看着天花闆的“陳道”揚揚下巴,對巴赫少校說道:“你知道的,我們的閣下他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諾貝爾上尉說道:“如果我們能夠在這次戰役中有突出表現,說不定能夠獲得一對新的肩章,胸口也不會再空蕩蕩的,請你批準我們去追求個人的進步。”
洛倫茲少校開口幫腔。
“就戰争年代來說,他們的上尉軍銜戴的太久了,我們沒有理由阻止他們去追尋進步。而且有了這個法案,他們的心早已飛到前線去了,還是讓他們去吧。”
巴赫少校的目光掃過兩張充滿期待的面龐,良久,才擠出一句話。
“注意安全。”
尼采上尉和諾貝爾上尉歡呼着站起身,沖上來熱情地和巴赫少校洛倫茲少校擁抱,連連道謝。
等兩位上尉冷靜下來,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陳道”忽然開口說道:“巴赫少校,我有一個個人請求,希望你能夠同意。”
幾乎是同一時間,四張面孔上的八道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四張嘴異口同聲說道:“你最好待在這裏,哪也不準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