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機群整整一百架飛機在空中會合,重新編隊後在艦隊上空盤旋一周,随後向西北方向飛去,宛若一群遷徙的候鳥。
“候鳥”群越飛越遠,越飛越高,漸漸分不清機翼與機尾的形狀,化作一群黑點鑽入雲層,消失在南雲的視線中。
發動機的噪音隐隐回蕩在耳邊,南雲喃喃自語道:“二十年多年來的刻苦訓練今天将得到真正的檢驗,任何侮辱天皇陛下的國家必須得到嚴懲,即使是英國人也不例外。”
二十五架零式戰鬥機編成的機群率先鑽出雲層,飛到雲層上空五六百米的高度。
緊跟其後鑽出雲層的是九七式魚雷攻擊機群。
出木衫左右擺頭,銳利的目光掃過蔚藍的天空,掃過金黃色的雲海,掃過雲層縫隙中時隐時現的藍色海洋,随後掃向西方的紅日。
“你們看到沒有,這裏的風景與家鄉一樣美麗。”出木衫說道。
“的确很美,可惜這裏很快将要染上一層鮮血,英國人的血。”機尾的古川扶着機槍說道。
他們的中間,飛機中座上,大雄緊盯着貼在儀表盤上的一大一小兩張照片。
大号的照片上是一艘航空母艦的俯視圖,相紙下部足有兩厘米寬的白邊上,公整地寫着一行大字,競技神号。
大雄的目光在競技神威武龐大的身軀上一掃而過,停留在那張他看了千遍萬遍的小号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畫着富士山和櫻花林的背景牆前,一個身穿白色和服,挽着精緻發髻的年輕婦人端坐在椅子上。
婦人的雙膝緊緊并攏,雙手下垂,抱着一隻又肥又圓的貓咪,黑白照片顯不出貓咪毛發的顔色,隻能看出是深色。
婦人柔美的臉龐上,兩道清澈的目光透過相片與大雄對視。
“大雄,幹什麽呢?爲什麽不說話?”出木衫問道。
“還能幹什麽,肯定是在想靜香,還有他家的那支肥貓阿蒙。”骨川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是我們的觀察手,可不要把目标認錯。”出木衫叮囑道。
大雄急忙将妻子的照片收回左胸口袋,大聲說道:“相信我,我不會認錯目标的。”
“告訴我,我們現在在什麽位置?”出木衫問道。
“按照計劃,我們是在阿拉伯半島最南端,正沿着海岸線向亞丁港飛行。”大雄說道。
“打起精神來,完成這次任務,我們很快就可以帶着榮譽回國。”出木衫說道。
“我知道,侮辱天皇陛下的人必須受到嚴懲,我們要用我們的魚雷去告訴英國人,天皇陛下的威嚴不容亵渎。”大雄義正詞嚴地說道。
“還有我的機槍。”古川在後座上怪叫到。
龐大的機群發出的轟鳴震天動地,所過之處,地面上的每一粒黃沙都在瑟瑟發抖。
二十多分鍾後,正當出木衫與骨川爲單調的景色審美疲勞時,大雄忽然喊道:“導航機命令,已經接近目标,準備低空飛行。”
兩分鍾後,九七式魚雷機分隊導航機率先沖下雲層,二十四架魚雷機緊跟其後,拉低到距離地面大約一百米左右的高度,繼續向西飛行。
戰鬥機編隊和轟炸機編隊跟着沖出雲層,緊貼在雲層下方沖向亞丁港。
......
亞丁港一号碼頭,皇家海軍印度洋艦隊旗艦厭戰号的雷達室内。
詹姆斯上尉站在81型對空搜索雷達的顯示器邊,正濤濤不絕地給兩名菜鳥雷達兵講解使用方法。
本着一貫的嚴謹态度,詹姆斯上尉講解的十分詳細。
從各個按鈕的用途,到顯示器上各種圖案大小以及面積表達的含義,他不厭其煩地全部講到,還耐心地回答兩名菜鳥的問題,直到他們表示全部明白爲止。
背對着雷達屏幕,詹姆斯上尉冷峻地看着兩個菜鳥說道:
“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兩件事,一是對照我的講解,還有操作手冊,在最短的時間内熟悉雷達的使用方法。第二,我會請航空兵配合你們,讓你們明白,不同數量,來自不同方位的飛機會在雷達上顯示什麽樣的信号,如果發現這些信号,應該如何處理。
你們告訴我,如果雷達上出現不明機群的信号,我們應該怎麽做?皮特,你先說。”
皮特一挺高高瘦瘦的身軀,大聲說道:“我會首先确定敵機的數量和方向,然後打電話報告室長卡梅隆少校,請他确認是否是友軍飛機在進行訓練。”
“理論上正确,但是沒有獎勵。懷特,你告訴我,我們的敵人是誰?最有可能來自哪個方向?”詹姆斯問道。
懷特同樣挺直矮矮壯壯的身子,大聲說道:“是德國人和意大利人,他們的轟炸機最有可能來自西北方向。”
“爲什麽?”詹姆斯追問道。
“西北方向是紅海,然後是敵人控制的厄立特裏亞,那裏有軸心國和意大利人的空軍基地。”懷特接着說道。
“很好,你......嗯?皮特,你的身子晃什麽?難道是痔瘡發作?”
皮特高瘦的身體歪向右側,看向詹姆斯上尉身後的雷達顯示屏。
“上尉,我看到東方和東北方向有回波,面積非常大,不像是飛機,是不是雷達出現故障了?”
詹姆斯上尉急忙轉身看向雷達屏幕,果然看到雷達上有大片信号光斑閃動。
十幾秒鍾後,詹姆斯上尉帶着一股旋風走到隔壁艙室,砰砰砰敲門喊道:“少校,雷達上有大片回波。”
詹姆斯上尉敲得手指關節生疼,面前的艙門也沒打開,背後的艙門卻被人拉開,一個二等兵說道:“上尉,少校說他去廁所了,很快就會回來。”
詹姆斯急忙跑向廁所,隔着廁所門大聲喊道:“少校,我是詹姆斯,你在嗎?”
二号蹲位門内傳出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
“什麽事?”
“雷達上出現大片回波,在東北方向,我需要确認是對方身份。”
蹲位内随即陷入沉寂,十幾秒鍾後,詹姆斯幾乎忍不住要踹門時,蹲位内再次傳出聲音:“不要緊張,競技神号航空母艦剛剛完成檢修,艦載機要從岸上的機場轉移回船上,我記得是在這個時間。”
競技神号!詹姆斯瞬間想起競技神号停放在二号碼頭,距離厭戰号隻有四五百米的距離,而那些回波......詹姆斯身上立刻湧出一身燥汗。
“那些信号距離我們要遠得多,絕對不可能是競技神号上的飛機。”
廁所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卡梅隆少校提着褲子沖到詹姆斯上尉眼前,驚惶地喊道:”快拉警報。”
......
貼着海岸線,出木衫駕駛飛機緊跟大隊,風馳電掣般沖向亞丁港。
大雄東張西望,先是看到右側岸邊的漁村裏,幾個籠罩在一身黑袍中的阿拉伯婦女正在晾衣服,還有一群孩童在村子旁的空地上玩耍。
飛機左側,四五艘小漁船漂浮在海面上,漁民正在向海中撒網。
機群所過之處,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來自空中的不速之客。
大雄腦袋一擺,忽然說道:“聽,什麽聲音?”
“是警報,英國人發現我們了,不過已經晚了,我們已經到了,先頭部隊已經投彈,你快找目标。”出木衫喊道。
飛機掠過海面,大雄看到海面上九一式魚雷帶出的白色軌迹,一艘巨大的戰艦橫亘在魚雷的正前方。
戰艦甲闆上,一道道人影瘋狂地跑來跑去,還有防空炮口噴出的黑煙。
這艘戰艦完了,大雄感歎道。
戰機與魚雷一上一下,并肩而行,戰機剛剛越過戰艦上空,魚雷便拖着白色的軌迹一頭撞到戰艦艦首左舷,火光與海水沿着船舷飛上空中,上演一出恐怖的半是海水半是火焰的地獄場景。
爆炸聲中,大雄聽到背後傳來骨川的吼聲,還有7.7毫米機槍哒哒哒的掃射聲。
子彈雨點般落到那艘被魚雷擊中的戰艦右舷,甲闆上瘋跑的人群中爆出無數血花,屍體很七豎八倒在甲闆上,兩個貼者欄杆站立的倒黴蛋更是痙攣着翻過欄杆,屍體跌落到海水中。
“呼哈,九九式俯沖了,祝你好運。”古川幸災樂禍地喊道。
大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架熟悉的九九式俯沖轟炸機被轉機身,掉頭直下,直撲那艘重傷的軍艦。
飛機機身正下方鐵鉗形炸彈挂架松開,将彈頭刷着紅色油漆的50公斤穿甲彈砸向軍艦。
彈尾的延時引信風扇嗖嗖作響,迎着戰艦上船員恐懼的目光一頭撞到艦首主炮右側甲闆,随後發出一連串叮叮咚咚的金屬撞擊聲。
十幾秒鍾後,骨川看到那艘戰艦的艦首猛地彈離水面,随後又重重砸進海水,濺起無數白色浪花。
火焰與黑煙自艦首噴出,迎風飄散,包裹在艦首周圍。
骨川不由自主地停止掃射,看着紅黑相間的煙柱翻滾着沖上天空,連接在天空與軍艦之間。
“超過一千米的煙柱,大場面,那艘軍艦完了。”
出木衫顧不得聽骨川的驚歎,繃着臉駕駛飛機在一艘艘戰艦的縫隙間穿來穿去,直撲港口深處。
大雄東張西望,緊張地尋找競技神号的身影。
高射炮彈接連在機身旁爆炸,黑色的硝煙包圍了戰機,沖擊波不停拍打在機身上,機身抖動不停。
飛機剛剛自一艘巡洋艦左舷繞過。
大雄眼睛一亮,他看到一艘平頂戰艦停在右前方的碼頭邊,飛行甲闆上還停着飛機,甲闆上還升起大片大片黑色硝煙。
“出木衫君,目标在右前方,我看到它了。”大雄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也看到了,可惡,兩側都有戰艦在擋着它,我無法投彈。”出木衫喊話的瞬間戰機自競技神号航空母艦的艦尾掠過。
“它中彈了,九九式的穿甲彈擊中它了,還是兩發。”骨川的驚歎聲再次響起。
競技神号航空母的甲闆和艦橋上升起滾滾的黑煙。
首枚50公斤炸彈穿透競技神号的中部甲闆,沖進首層機庫。
烈焰與彈片随即撕裂甲闆,大片的鋼闆與飛機零件沖出彈孔飛上天空,光潔長直的甲闆不複存在,艦載機起飛的夢想化爲泡影。
第二枚50公斤炸彈準确命中競技神号艦橋頂部,連穿三層薄弱的頂層裝甲,穩穩停在艦橋中。
猛烈的爆炸中,小山般隆起的甲闆上的艦橋幾乎被削去一半。
團團火焰包裹着碎屍、鋼鐵碎片和玻璃飛落甲闆,無情地砸倒撕裂甲闆上船員的血肉之軀,瞬間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出木衫看到競技神号已經遭到重創,瞬間決定轉換目标,撲向前方那艘不認識名字的戰列艦。
他晃動操縱杆,飛機機頭前傾,高度下降到五十米左右。
魚雷噗通跌落水中,尾部的螺旋槳先是緩緩轉動,随後猛地加速飛轉,推動魚雷向那艘戰列艦沖去。
清澈的海水下,魚雷渾圓狹長的身軀清晰可見。
沖過船上英國人槍炮打出的水幕,魚雷撞到戰艦右舷中部,十幾道人影瞬間飛上天空,随後翻滾着砸向水面。
投擲完魚雷,出木衫架機兜了個圈子,繞回競技神号航母附近順時針盤旋不停。
骨川操起機槍指向甲闆上暴露的人群和殘存的艦載機,瘋狂地潑灑子彈。
“天皇保佑,是高倉君,他中彈了。”大雄在他背後喊道。
出木衫也看到從天而降的戰機。
一架九七式魚雷攻擊機被密集的彈雨打掉尾翼,打着不規則的螺旋,呼嘯着撞向競技神号尾部。
跌跌撞撞自競技神号尾部甲闆一路翻滾,戰機四分五裂,殘破的機身沿途撞飛無數英軍船員,随後一頭紮進甲闆中部恐怖的彈坑。
片刻後,出木衫三人集體目睹競技神号中後部爆發出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炸,後半個船身猶如重錘敲擊下的餅幹般崩裂爲無數碎塊,帶着僅剩半截的艦橋飛落海面。
“是魚雷殉爆?還是航空炸彈?”出木衫喊道。
“也可能是鍋爐艙,或者三者都有。”大雄喊道。
“我沒子彈了,我們撤吧。”骨川喊道。
出木衫毫不猶豫地調轉機頭向東飛去。
飛機轉彎時,大雄最後一眼看向競技神号,卻隻看到一個緩緩下沉的艦首。
戰争原來是這個樣子!大熊扭轉頭默默想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