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裏,雍容華貴的皇太後正躺在軟榻上讓宮女按摩腿,暗紅色的紗帳一掀,一位身穿淺綠色宮裝的宮女走了進來,恭敬地跪在皇太後面前:“太後,皇後帶着安逸王爺來了。”
“恩?”皇太後眼裏帶着深思,揮了揮手,按摩的宮女立即退了下去:“唐沁雲向來不願意來哀家的寝宮,不知這次來所爲何事。去準備一些幼兒吃的點心,不要餓着小王爺。”
“是,太後。”宮女起身,正想走出去就被太後叫住了。
“在點心裏下一些巴豆,大人吃了沒事,小王爺吃了有事就行。”太後摸着镂空的指甲套,暗沉的目光愈漸淩厲,斂神垂下眼:“點心隻能有一片是含有巴豆的。”
“是,奴婢醒得的。”
——————
正廳裏,皇後正抱着姚修雅靜靜地等着皇太後。
“娘娘,太後正在午睡,請您等一會兒~”
“無事,公公你先下去吧。”皇後勾唇,露出個美麗的笑容,這個時辰,豬都該醒了吧。
這香味不對,雖然主的是檀香,可其中還隐者淡淡的麝香。姚修雅微微的凝眉,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正廳中央的香爐,轉身,直接捏住了皇後小巧的鼻子。
皇後驚訝,向來寡言的小兒子居然主動跟自己玩耍,眉眼一彎:“安安不開心嗎?”
他自己不開心才不會理你,姚修雅伸出一根粉嫩嫩的手指頭,指着宮殿大門,示意他要出去。
皇後以爲小兒子想要出去玩耍,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們要先拜見過皇太後才能出去,安安再忍忍,母後待會帶你出去玩耍。”
笨死了,他平時隻這麽喜歡玩鬧的人嗎?怎麽就意識不到他今天的反常。姚修雅兩隻小肉手捏着皇後華順的衣袖,闆着一張臉不說話。
偏偏皇後還以爲他這是因爲不能出去而不高興,心情愈發的明快,誰說他小兒子性子沉悶不向正常小孩的,現在不就打臉了。
母子兩人的交流在兩條線上各自前進,直到宮女攙着皇太後進來才回歸到一條線上。
等太後在椅子上坐好,皇後立即抱着姚修雅向太後彎腰行禮:“臣妾拜見太後,願太後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恩,快把安安抱來給哀家瞧瞧。”太後一臉慈愛地看着死對頭懷裏的自己的嫡親外孫,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一點點小巴豆而已,安安你先忍耐一會,接下來有你的榮華富貴。
太後要抱自己的嫡親外孫,皇後還真沒法阻止,隻好笑着把小兒子給宮女。
“又長大了不少。”皇太後掂量了下外甥的重量,滿意地點了點頭:“安安會叫人了是不是,叫聲外婆給哀家聽聽。”
姚修雅低頭沉默,包子臉上帶着嚴肅,讓人看了直忍俊不禁。皇後用帕子抿了抿嘴角,壓下上揚的笑意。
得不到回應的皇太後顯然有些惱火,不過這火卻是對着皇後,自己的外孫就是被皇後教成這幅沉默寡言的樣子,鳳眉倒豎了一半,沉下臉道:“哀家把安安給你撫養,你就養成這個樣子?”
“母後這話說得臣妾就不明白了。”皇後微微一笑:“安安比起華兒一歲的時候都要結實,也沒生過病,也會說話,心智也正常。隻是性子比較沉悶,這性子活潑與否是老天決定的,臣妾也改變不了啊。”
話确實是這麽說沒錯,皇太後捏了捏姚修雅的胳膊,壓下心中的怒火,臉上笑意不變:“安安餓不餓,吃點芙蓉糕吧。”見皇後想阻止太後直接搶先開口:“安安還有四天就滿一歲了,也能吃一些流食,芙蓉糕哀家讓人融在水裏,安安自然能吃。”
一句話直接把皇後想說的話堵了回去。罷了,安安是皇太後的嫡親外孫,又在大庭廣衆之下,皇太後定然是不敢下毒手。心思幾番轉動,皇後直接點名來意:“還有一件事情要和太後商量,安安的抓周宴,皇上的意思是要大辦,既然要大辦,亮親王身爲安安的嫡親舅舅,自然是要派人出席的。”皇後說道這特意停頓了一會,見皇太後眼裏果真浮上喜意,心裏冷笑一聲繼續道:“可就藩親王沒有傳召不能輕易進京,當初也是皇弟自動請命去藩地受苦贖罪,還立下了沒有十五年絕對不回京的誓言,皇上總不能逼着皇弟打破誓言吧。”
“皇上的思慮很正确。”太後眉毛一挑,笑得和善萬分:“亮親王自然是不能打破誓言,可是世子跟王妃卻可以提前回來。”
皇後笑得十分純良:“聖上也想到了,隻是現在離安安抓周宴還有四天,從杭城到京城最快也要十天的路程,怕是趕不及,還是母後您提前通知了亮王妃?若是亮王妃現在已經在路上,自然是能準時到京城參加安安的抓周宴。”
就知道皇帝皇後沒有這麽好心,原來是挖坑在這裏等着哀家呢。皇太後眼眸裏面閃過一道寒光,臉上的笑容卻很溫和:“亮王妃自然還在封地,但是遲來半個月爲安安祝賀也不晚。”
“也可如此,皇上還說了,亮王妃十年不成與娘家相見,幹脆就趁着這個機會把淮陰侯跟侯夫人召回京城吧。”皇後看着太後,臉上帶笑,眼裏卻冷意十足。
終于知道這對夫妻想要做什麽了。淮陰侯千萬不能回京,回京就是被皇帝圈住,奪了兵權,皇太後臉色冷冰冰的,兩隻眼睛像錐子一般直盯着皇後,一字一句道:“亮王妃若是回京城了,亮親王誰照顧,還是四年後再一起回京城算了。”
皇後溫順地點了點頭,仿佛剛剛的交鋒不存在一般:“母後說得是,若母後沒有其它吩咐,臣妾就先帶着安安告退了。”
“不急,哀家一個多月沒有見安安,怪想念的,自然是要多留一會。”正說着,宮女把霍成米糊糊的芙蓉糕端了上來,皇太後拿起銀匙,舀起一小勺芙蓉糊糊,放到姚修雅嘴邊:“安安,吃一口糊糊。”
銀匙在巴豆湯裏泡過,姚修雅面無表情地推開嘴邊的芙蓉糊糊,朝皇後伸出兩隻小手:“母後抱!”不是撒嬌,而是陳述句。
皇後心裏十分歡喜,立即上前想要結果小兒子,皇太後卻是抱着姚修雅轉了身,避開皇後:“安安是不喜歡跟哀家在一起嗎?”
“是,母後抱。”說着直接抓住皇後的手站了起來撲進皇後的懷裏。
才一歲的小孩竟然可以這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在場的人都十分驚訝,特别是太後,驚訝的同時還帶着難堪。
還是皇後最先反應過來,抱着小兒子行了一個禮:“母後,安安現在正是貪玩的時候,臣妾先帶安安去禦花園了。”
“你下去吧。”皇太後看着親外孫的背影,眼裏帶上冷意:“被皇帝養大的人就和他自己一樣,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