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流民四起,災禍不斷,兵并不難招,但養兵,武器,戰馬和戰車等都要錢,而且還不少。
範子衿一人不僅要負擔齊家軍六成的軍費,還負責京城的情報機構,他一人恨不得分身成十人,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他在範家發了一通火後就回到自己的别院,繼續處理各種事情。
造反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大周在二十幾年前南逃時就混亂過,當時很多人都以爲大周将會滅國,但景炎帝跑到了臨安府卻又漸漸站穩了腳跟。
因此範子衿和齊修遠保守估計要花費大概二十年的時間來完成大業。
而齊修遠一旦舉起反旗,他有兩個選擇,一是明面上斷絕與齊修遠兄弟的關系,留在京城策應;二是離開景炎帝的勢力範圍,北上與齊修遠并肩作戰。
範子衿一向喜歡兵行險招,所以更傾向第一種,他有自信打消景炎帝的疑慮。
而不管是齊修遠還是齊浩然都傾向于第二種選擇,理由簡單而粗暴,範子衿要是出事,那他們的軍費就後繼無力,造反根本不能成功。
現在範子衿已經被他們說服,開始準備撤離的路線。
可他沒想到景炎帝和他的兒子們會這麽蠢,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讓他們的大業直接向前邁了一個大步。
他們之前會把時間定爲二十年是因爲袁将軍此人。
袁家軍是大周朝最出色的軍隊,沒有之一,就是齊修遠治下的齊家軍也遠遠比不上他。
而袁家軍還有沈家的支持,軍費不成問題,士兵最多,良将最多,而袁将軍是個死忠派,就算景炎帝罵他,辱他,猜忌他,他也都一心一意跟着景炎帝幹,絕不生二心。
有他在,不管造反的是誰,想要輕易滅掉大周根本不可能,所以對此齊修遠隻能徐徐圖之。
範子衿倒是想引金兵牽制袁家軍,但齊修遠和齊浩然最恨金人和出賣國土的秦相,自然不答應。
他們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誰知道景炎帝怎麽想的,直接把袁家和齊家的家眷給扣押下來,派了重兵把守,而且對袁家軍和齊家軍多有打壓。
打壓齊家軍沒事,反正他們計劃着造反,可景炎帝不遺餘力的把袁家軍往腳下踩是怎麽回事?
大周是個人都知道袁家軍死忠,極好面子,他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造反的。
最讓範子衿高興的是景炎帝跟秦相幾乎是撕破了臉皮的鬥起來了。
景炎帝有權,秦相有腦子,這倆人鬥起來那就表示他有時間把李菁華穆揚靈等人送出京城藏起來。
範子衿還沒來得及高興,景炎帝的二兒子直接被秦相扶持起來造反了,得,連齊家軍出兵的借口都替他們找好了。
範子衿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拈香叩拜滿天神佛。
二皇子造反,袁将軍不可能站在他那邊,且袁家軍肯定要勤王,如果在袁家軍到京城前景炎帝死了,那袁将軍還會再支持大周皇朝嗎?
大周人都知道,袁将軍除了是忠臣,還是孝子!
袁老太太此時就在京中。
如果能争取到袁将軍,哪怕是讓他中立,那齊家軍成就大業的時間也将縮短三分之二。
所以範子衿臨時決定不逃了,他要留下來,留下來看着袁家人,關鍵時刻好出手相救。
而且因爲二皇子的意外之舉,本來會因爲齊修遠舉旗造反成爲嫌疑對象的他一下子成了忠臣良民,因爲齊修遠南下不再是造反,而是勤王。
而他這個小小的進士更不會被人留意到了。
大周的朝堂一片混亂,範思文臉色也越來越沉郁,大部分時間都是關在書房裏,不再去上朝。
滿朝文武都被扣下做了人質,範思文知道他逃走的可能性很低,隻能找到兒子,道:“如今京城混亂不堪,你要是有門路就走吧,帶上你娘和你媳婦。”
範子衿挑眉看向他,半響才問道:“完了?你不要求我把你寶貝長子帶上嗎?”
範思文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現在京城已經戒嚴,哪裏是那麽好走的,你大哥就留下,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範思文猶豫了片刻,道:“你要是有心,那就把你大侄子帶上,好歹給他留一條血脈。”
範子衿沉着臉問,“您不走嗎?”
範思文搖頭,“我要是不走,你們或許還能走,我要是走了,你們隻怕就走不了了。”
他心裏清楚得很,他雖然隻是從三品的官兒,卻也在二皇子監督的名單之内,他要是逃了,那一家老小就真的沒活路了。
他要是不逃,子衿或許還能把夏氏和小夏氏帶出去。
範子衿看着像老了十歲一樣的父親,輕聲道:“隻要您不沖在前面反對他,他自然不會殺你們。”
二皇子想要的是這個天下,又不是毀了這個天下,除了死忠景炎帝的人,其他大臣都活得好好的。
範思文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卻歎氣道:“二皇子把武将留在京城的家眷都押進了皇宮,勤王之師就快到了,到時候京城免不了一場惡戰,刀槍無眼,我知道你與你大表兄感情好,他必定給你留了人,總之你要是有能力就走吧。”
範子衿自然不走,不過他卻把母親和妻子接出了範府,秘密送到了一個小院子裏,“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也不瞞你,京城戒嚴,我現在也沒有門路出去,但在亂兵中保護她們的能力還是有的,事大宅這邊的人活着,還是小院那邊的人幸存就要看各自的運氣了。”
範思文沉着臉點頭,開始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見人,連家裏的幾個兒子也不見,還幫範子衿遮掩住夏氏和小夏氏離開的消息。
範思文因爲心疼長子,對後宅的掌控力還真強,此時由他出手,又有範子衿補刀,竟然沒一個人發現夏氏和小夏氏已經離開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