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然可以當即剝了衣服洗澡,範子衿卻不敢,他身體本就弱,平時冷了曬了都會生病,若是在傍晚時洗了沁涼的溪水澡,那他明日也不用起床了。
所以他隻能強忍着不适用帕子沾水洗洗臉,擦擦手和脖子。
齊浩然一家想通他們栽在了何處,緊握着手道:“我們出去找他們,這次爺一定讓他們知道厲害。”
範子衿丢下手帕,道:“他們對我們如此了解,還不知道暗地裏觀察了多久呢,既然讓我們走脫了,他們又怎麽可能還停留在原地等你去找?”
齊浩然狠狠地攏眉,然後立即蹲下把範子衿背起來,道:“我們這就去找他們,說不定能追上。”
範子衿抱着齊浩然的脖子點頭,爽快的道:“行,走吧。”
齊浩然卻是用跑和飛的,速度很快。
範子衿一邊将頭壓低躲風,一邊思索起這起事件來,終于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他們太輕易相信人了,但誰也沒想到像流民一樣的老婦會騙他們,要知道他們一路走着幫了不少人,那些人對他們莫不是感恩戴德,還教了他們不少東西,讓他們少走了許多彎路。
因爲這近一個月來一直是處于有幫助就有回饋的友好氛圍,所以他雖然警惕,卻沒有那麽警覺。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最險惡的事就是打劫和偷盜,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不用他擔心,往往那些人剛出現就被浩然給揍趴下了,有時候他連屁股都不用挪,在上睥睨的看兩眼戰鬥就結束了。
原來這世上還有騙這等無恥之事。
範子衿心有戚戚,等齊浩然停下腳步時才回神,左右一看,發現他們前後左右都是茂密的樹,立時傻眼,問道:“這是哪兒?”
齊浩然歪着頭道:“不知道啊。”
在他背上的範子衿就忍不住擡手拍了一下他腦袋,怒道:“不要告訴我你迷路了!”
齊浩然氣虛的道:“我,我明明是照着我們進林子的反方向走的,按說應該早就到外面了呀……”
但是他跑了半天都沒出去,眼見着太陽的餘晖都不見了,他心中隐隐有一種危險的感覺,這才停下的。
範子衿跳下齊浩然的背,攏着眉頭左右看看,最後道:“我也分不出方向,隻能等稍晚一點再說,那時候看星宿的位置應該能分得出來。”
齊浩然就默默的擡頭看頭上隻留下稍許空隙的茂密樹葉,淡淡的光亮從樹間投射到地上。
順着擡頭的範子衿:“……”
範子衿煩躁道:“那你說怎麽辦?”
“要不我帶你飛上樹梢去看?”
範子衿瞪着他不說話。
也是,他能站在樹梢上,子衿不一定能,更别說還要在上面觀星了,他心中警鈴大響,忍不住臉色一變。
以前他們進山騎獵時護衛們就一再強調,絕對不能在山林裏迷路,否則不僅會遭到猛獸攻擊,還會迷失山林,一輩子出不來。
如今,齊浩然的一顆心高高的提起,隻覺得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來不及多想,他抱住範子衿就朝樹上躍去,直到躍上最後一截稍大的樹枝才停下。
範子衿臉色一白,緊緊的抓住齊浩然,以爲他是要帶他上樹梢觀星,立時要罵他,不知道他害怕從高往下看嗎?
齊浩然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聲道:“别動。”
幾乎是齊浩然的話音才落,兩頭狍子就橫沖直撞的朝這邊逃,等範子衿看清楚追在後面的東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一隻熊瞎子幾個縱躍就壓住一隻狍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咬斷了它的脖子,血腥味很快彌漫開來,就算他們躲在高高的樹上,範子衿覺得他都聞到了淡淡的腥味。
齊浩然卻是心間一松,血腥味可以掩蓋他們的氣味,他雖自認厲害,但此時沒有弓箭,連把匕首都沒有,根本不敢在帶着範子衿的時候與一頭熊瞎子對上。
熊瞎子慢條斯理的将獵物吃幹淨,留下一堆内髒,然後沖天吼了兩聲,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
齊浩然見熊瞎子轉身離開,低頭想了想道:“我們可能走偏方向了,這是往深林去的,熊瞎子也怕人,因此很少出深林,而剛才狍子被追時下意識的往這邊跑,說不定這邊能出去。”
範子衿盯了他看半天,懷疑的問道:“你确定?”
“反正我們也認不出方向,不如試試看。”
範子衿就緊緊地抓着他,閉上眼睛道:“随你吧,反正我是走不動了,你得背我。”
齊浩然完全沒異議,小夥伴走平路都磨蹭,更别指望他在林子裏趕路了,地上的樹根都能把他絆倒。
齊浩然也不啰嗦,直接把範子衿背背上,朝着狍子剛剛離開的方向飛去。
齊浩然這次不再悶頭往前趕,而是跑一段就停下看看,憑着直覺和過去三四年打獵的經驗變換方向,等他們灰頭土臉的從林子裏踏上官道時,倆人差點淚流滿面,他們終于活着走出來了。
此時已是星光漫天,範子衿眯着眼分辨了一下方向,道:“茅草屋在那個方向,我們過去看看,雖然人可能走了,但小爺不去看一眼心裏絕對不舒服。”
齊浩然拔腿就往範子衿制定的方向跑,然後就看到了餘燼中的茅草屋,這下倆人徹底的目瞪口呆了。
之前三間茅草屋一個小院子的屋子徹底被燒了個幹淨,隻留下幾面黃黑黃黑的泥牆。
齊浩然滿臉黑色,上前摸了摸那灰,道:“隻溫而已,燒了沒多久。”
“能追上人嗎?”
“他們肯定放火就跑了,”齊浩然四處看了看,道:“而且痕迹混亂得很,根本不知道他們往哪處跑了。”
範子衿氣惱的踢了一下旁邊的石頭,生氣的蹲在地上道:“沒有馬,沒有銀子,我們還怎麽趕路?”
齊浩然撓了撓腦袋,掃了自己身上一眼,最後指了身上的衣服道:“不如把衣服當了吧,那些流民不是說衣服也能換錢嗎?這身衣服不錯,可以換了錢買一套葛布衣裳。”
範子衿哼了一聲,也開始尋摸自己身上的東西,最後發現他比齊浩然幸運多了,或許是因爲銀票是藏齊浩然身上,所以範子衿身上他們沒怎麽搜,他将腰間垂挂的玉佩摘下,道:“我還餘這個。”
他的眼睛掃着滿是灰燼的屋子,飽含希望的問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匆忙之下沒拿上我們的行李?”
範子衿路上買了不少貴重東西,除了書畫不可能保存外,一些玉石之類的東西有可能幸免,畢竟隻是茅草的火,應該燒不壞玉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