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嫡支沒落,雖然還占着宗主之位,但對陸家各支的控制已經減弱許多了。
陸靜姝一家不過是衆多旁支裏傑出的一支,與嫡支的關系還算可以,在此情況下陸家嫡支不會去得罪她,所以陸大夫人雖然不太願意但還是帶着陸德音姐弟去了。
陸靜姝還是陸德音的媒人,當初就是她代表王妃來陸家提親的,而華家算是榮親王的人,她想要與陸德音搞好關系倒情有可原。
但陸大夫人沒想到會在壽宴上看到榮親王妃。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穆揚靈不愛出席宴會,而她身份高貴,輩分也高,又有榮親王撐腰,幾乎是随心所欲,想不出席就不出席的。
因爲她一視同仁,所以也從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此時見她出席華家的壽宴難免驚詫。
可看到陸大夫人身後的陸德音,貴夫人們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看來榮親王妃是來看兒媳的。
據說未來世子妃是世子親自選的,大家私下都好奇榮親王妃對陸德音的态度。
他們給兒女說親事時雖然也會讓兒女相看,卻也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像榮親王府直接由世子指定後由王妃請了媒人去下聘。
如果他們的兒子如此,設身處地的一想她們縱然最後會答應這門親事,心情也肯定不會太好,何況,陸家相比于榮親王府,身份還是太低了。
所有人都在暗中關注穆揚靈的态度,就連陸大夫人也怕穆揚靈趁此給她們難堪,猶豫了一番才上前見禮。
穆揚靈不知她們心中所想,她是應兒子之邀來給未來兒媳撐腰的。
雖然不能在家裏舉辦宴會把人請來表明态度,卻可以出去赴宴。
正巧陸靜姝的婆婆要辦壽辰,穆揚靈就來參加了。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陸家的人了,因此在與陸大夫人打過招呼後穆揚靈就熟練的招過陸德音,含笑問道:“最近過得怎麽樣?”
場中的夫人見穆揚靈對陸德音如此好紛紛有些驚訝,但穆揚靈好似不知大家心中詫異一般,整個宴會中她都帶着陸德音,帶她去見她所認識的所有夫人,俨然把她當成了兒媳。
宴會快結束時穆揚靈還将戴在手上的一對玉镯撸下來送給她,笑道:“這是我很久以前就戴的了,送給你。”
所有的人都看出了穆揚靈對陸德音的滿意。
榮親王妃不是多會掩蓋情緒之人,大家對此也都知道。
就連陸大夫人也不得不重新評估陸德音的作用,回去後與丈夫重新商量起來。
陸大老爺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良久才問道:“你說三娘對我們大房态度如何?”
“除了跟二娘面和心不合外,其他倒還好。”陸大夫人認真的想了一下道:“或許是知道以後嘉樹隻能依靠我們大房,所以她雖然與二娘不和,卻也多方忍讓。”
陸大夫人笑道:“老爺放心,隻要嘉樹還在我們陸家她就不會與我們離心的。”
陸大老爺想到自己那個傻侄子,半響才點了點頭,道:“嘉樹年紀也不小了,你給他身邊安排兩個通房吧。”
陸大夫人一愣,半響才道:“那孩子才十二多吧,他身體弱些,是不是太早了?”
要是身體被熬壞了,他們拿什麽控制陸德音?
陸大老爺卻道:“再過二十年,我陸家嫡支未必還需要仰仗她和旁支。”
陸大夫人這才沒再反對,她很快選了四個漂亮的丫頭送到二房,讓陸德音留下兩個做陪嫁丫鬟,給陸嘉樹兩個。
陸德音眼神稍沉,笑着把人收下了,轉身卻把四人都安排成三等丫鬟,不僅不讓他們近身,連他們貼身的物件都接觸不到。
這麽多年她要是連二房都控制不住也不會能在父親死後護着弟弟活到現在了。
陸大夫人也并不心急,她覺得丫頭隻要送過去了就一定會有機會的,陸德音還能在陸家呆幾天?
而陸嘉樹還是個傻子,被人一勾引就壞了,所以根本不用急。
可她沒料到榮親王府會對他們姐弟這麽重視,一連十天,王府的幾位公子常來找陸嘉樹出去玩,那兩個丫頭連他的影子都沒見着。
更讓陸府沒料到的是,京城各大書院秋季招生,王府竟然想辦法把陸嘉樹這個傻子送進了松山書院,而且還是最嚴的學院部分,需要住宿,一個月隻能回來一次的那種。
陸大老爺還是直到陸嘉樹收拾了東西要去書院時才知道的,一時氣惱不已,狠狠地瞪了陸大夫人一眼後親自去後院見陸德音。
陸德音正在叮囑陸嘉樹一些事,看到大伯前來,她很是歡喜的拉着弟弟迎出來,“大伯。”
陸大老爺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了陸嘉樹一眼後柔聲問道:“伯父怎麽聽說你要送嘉樹去書院上學?還是住宿的,這不是在胡鬧嗎?我們陸家又不是養不起他。”
“大伯不用擔心,嘉樹能照顧自己的,”陸德音溫和卻堅定的道:“我從小就教他自己打理自己,何況他去書院也隻是蒙學,都是一群孩子,他不會被欺負的。”
陸德音一笑道:“何況這也是世子的意思,他說二房隻有弟弟一個,以後總要靠他支應門庭,就算他智商到最後也未能及普通人,但到書院念書,與人相處得多了也能開智。”
這樣一來連把他之後要提議的請先生來家裏教導他的借口都擋掉了。
陸大老爺眼睛微眯,如果不能掌控陸德音,那放她嫁出去還有什麽用?
而且,内心最隐秘的恐懼讓他明白,如果不能掌控陸德音,那就不能讓她手握權力,否則……
陸大老爺扯了一抹笑,道:“既然你意已決,那就如此吧。”
陸德音見陸大老爺轉身就走,心内卻一沉。
她與她的伯父暗中對抗了那麽多年,怎麽會不了解他的性格?
陸德音不由握緊了弟弟的手,心裏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