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子衿淡淡的道:“太子和文謹答應了洋人要對部分商品免稅,這事得戶部負責。”
範思文臉色鐵青道:“那你就自己走,把小夏氏和兩個孩子留下,一年到頭都不見個人影,你看誰家的兒媳不是在婆婆跟前伺候的?你母親何時享過你的福?”
坐在一旁的夏氏立刻道:“我不要她伺候,她隻要伺候好我兒子和我孫子就行,我又沒有老得走不動路,不用她在跟前盡孝心。”夏氏說到這裏譏笑一聲,“何況子蕭他們幾個的媳婦不在府裏嗎?她們這麽多人伺候我這一個綽綽有餘了。”
範思文嘴唇動動,有些傷心的看着夏氏。
這些年夏氏防他如賊,若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他不過是想讓子衿在家裏多住幾日,也讓家裏的子弟沾他的光多結識些人,夏氏卻一再防備與他。
難道她不知一人難敵四手,子衿要想走得長遠還得家族中的子弟幫襯嗎?
夏氏連眼角的餘光都不給他,直接對小夏氏道:“既然要走就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吧,也不用隔三差五的來給我請安,孩子休沐的時候把他們帶來給我看看就行,盡心伺候好子衿,你的孝心就算盡到了。”
小夏氏面皮漲得通紅,羞愧不已。
人對疼痛傷害都容易遺忘,小夏氏也一樣,以前她沒少怨夏氏,但現在卻是滿懷羞愧,這些年她的确沒能盡到一個兒媳的責任,以前在外地還能推脫。
可這兩年回到京城她也沒怎麽盡孝心,小夏氏更是沒找過她麻煩,隻需逢一逢五時來請安就行,在幾個妯娌面前更是處處維護她。
小夏氏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早就軟了,此時見婆婆維護她,張嘴就要說話,範子衿就扯了她一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小夏氏隻能對公婆行禮之後退下,範家的幾個兒媳看得牙癢癢,要說誰做兒媳最輕松,除了皇家的那兩位就是這個了,進門的兒媳婦竟然不伺候婆婆,獨自在外居住。
偏她還能落得好名聲,凡是有人和婆婆問起她,婆婆莫不在那人面前誇贊一番,鬧得現在全京城都知道她孝順,不是她不在公婆面前伺候,而是婆婆心疼兒子,壓了她留國公府裏伺候兒子,不許她到跟前來,說她又沒有老得走不動路,用不着她在跟前伺候,以後走不動路的時候自會用得到她……
反倒顯得她們這幾個日夜伺候公婆的兒媳矯情似的——明明沒伺候婆婆,卻又在外面做出一副伺候婆婆好辛苦的假象。
可又有誰知道她們的苦?
她們的丈夫都是庶子,至今沒有分家另過,用的一針一線都是府裏的,婆婆倒是會享受,定了每月消費的額度,把内院交給她們管,多出來的錢她不管,少了的錢她也不補,她的确不用她們貼身伺候,但爲了多得些銀錢,她們讨好她容易嗎?
一家四口并沒有多少行李,因爲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他們不會多住,自然沒帶來多少東西,一聲令下,丫鬟們略一收拾就完了。
小夏氏跟着範子衿上馬車後都還有些忐忑,“這樣真的好嗎?”
範子衿面色淡淡,望着天邊的雲彩道:“照她的話做便是。”
“可婆婆年紀也大了……”小夏氏小心的看着丈夫的臉色道:“總不好讓她一個人,也會想兒孫承歡膝下的。”
範子衿沉默良久,最後道:“總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
這話冷漠,但小夏氏還是不由心酸,如果可以,哪家母子會這樣?不都還是公公一步步逼的。
範子衿一回到國公府,外面觀望的人立刻蜂擁而至,都是給他拜年送禮的。
範子衿很快就将範府的事抛在了腦後,将過分貴重的禮物退了,或是給各家回禮,忙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榮親王府就冷淡得多,雖然也有不少人往王府送禮,但都是叫管事送來,送到就走,鮮少有人敢上門拜訪的,也就軍中一些将領敢拎着東西上門,不過他們或是齊浩然的同僚,或是齊浩然的屬下,都不用穆揚靈出現,隻要吩咐廚房給他們準備好酒菜就行。
齊浩然心神一放松,連着兩天喝得酩酊大醉,回屋靠攙着,一進屋就躺在床上打呼,氣得穆揚靈捏着他的臉頰揉吧了好幾下,然後才打水給他清洗。
穆揚靈見他一醒就又精神抖擻的要與人拼酒,立刻拉住他道:“這都初六了,我們還沒進宮拜年呢,你打算拖到什麽時候?”
齊浩然一呆,問道:“一家子拜什麽年,除夕的時候一起守夜不是拜過年了嗎?”
除夕宮宴結束後他們是在宮裏守夜到新年才出宮的,那時候就拜過年了,孩子們都拿到大哥大嫂的紅包了,怎麽這時候還要進宮?
穆揚靈看着他呆呆的樣子就哼哼笑道:“大哥可一直在宮裏等着呢,按理說我們初一或初三就該進宮的,但初一我們偷懶了,初三去姨母家了,初四我倒是想去,但你跑去喝酒了,一喝就是兩天。”
說到這裏,穆揚靈頗怨念的看他。
齊浩然撓撓腦袋,“那我們今天入宮?”
齊浩然微微有些惋惜,他也就這兩天能有功夫和下屬同僚喝酒,關鍵是也就這時候有膽子。
他瞥了妻子一眼,小聲試探道:“我還和好幾個朋友約好了吃酒,過完年隻怕就沒這個時間了。”
穆揚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那真是可惜,過了年你就是有時間也沒機會和他們拼酒了,因爲我的好脾氣隻持續到正月結束。”
穆揚靈說着,揉了揉拳頭,讓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音。
齊浩然一縮腦袋,不敢說話了。
穆揚靈滿意了,起身去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進宮。
齊修遠正帶着他一群兒子逛禦花園,聽說弟弟一家進宮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啊,弟弟還沒進宮來給他拜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