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金人卻面帶哀戚,看着外面肅穆而列的齊軍,不由跪倒在地。
前面的人一跪,後面的人自然跟着跪下。
齊修遠就在衆人的相迎下帶着三軍将士進城。
城中的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彙聚到大街兩旁,默默的看着齊軍從遠處過來,見前面的人跪下,他們也紛紛跪下。
隻不過跪着的百姓們有三種表情,金人臉上麻木,帶着些哀戚之色,漢人卻是激動得喜極而泣,恭敬的跪趴在地上,低聲的祝福新君,而既非漢人也非女真人的少數民族臉上則帶着茫然,跪在地上看着齊軍往大金的皇宮而去。
大齊的軍隊很快往北城門而去,将依然在上面抗敵的金兵換下來。
南城門和北城門相距很遠,這邊發生的事北城的金兵并不知道,看到突然出現的齊軍還以爲是南城門陷落了,紛紛回身,将武器對準齊軍。
鎮守北城門的是烏烈的心腹,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時見齊軍已到,就知道皇帝死了,他大吼一聲,紅着眼睛讓将士們放下武器,他則橫刀要自刎,袁将軍快他一步打下他手中的武器,看了他半響,面無表情的道:“我皇并無處死爾等的意思,放下武器等待處置便是。”
說罷,讓人将他押下去,迅速接管了北城門。
外面還在攻城的元軍見城樓上突然出現齊軍,一時大嘩,“齊軍打進去了?奶奶個熊,烏烈那王八蛋這是把兵都聚在了北城門對付我們了嗎,怎麽齊軍那麽快就攻進了南城門?”
“快去告訴汗王,漢人打進城了,我們要怎麽辦,還要不要打?”
中都城外一片混亂,不消片刻,齊軍入城,大金亡國的消息就傳遍了中都城内外。
城中的百姓有喜有悲,而城外的元軍卻隻剩下懊惱,他們犧牲了這麽多,連半個城門都沒打下,結果漢人就進城了。
“奶奶個熊,漢人都進城了,金兵怎麽都還守在北城門,不會跑去南門支援嗎?要說仇恨,他們大金跟大齊可是上百年的世仇,我們才打了五年的仗,怎麽就跟我們死磕了?”窩闊的手下吵成了一片。
窩闊沉默許久,沉聲道:“不對,這幾天其他三城門都沒有動靜,漢人怎麽會攻進城?你們确定你們看準确了,城樓上的是漢人?”
“那還有假,他們穿着齊軍的衣服,最要緊的是,當頭站的是大齊袁将軍,頭發都白了半頭,末将有幸見過他,肯定沒認錯。”
其他人雖然沒見過袁将軍,卻也都認得大齊的軍服,紛紛應是。
窩闊臉色鐵青的走了一會兒,道:“暫停攻城,看看情況再說。”
窩闊轉身去了旁邊的一個營帳,裏面關押着一個渾身是傷的人,聽到動靜,那人擡起頭來,扯動了身上的鎖鏈,看到窩闊,他笑道:“怎麽,我尊貴的陛下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窩闊臉色鐵青,“李章,我自認待你不薄,可你和薛吉卻背叛我。”
李章冷冷的看着他,微閉着眼睛不說話。
窩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問道:“齊軍出現在了中都城城樓上,這是你們大齊的詭計?”
李章蹙眉,想到王爺的行事和爲人,他哈哈大笑起來,道:“窩闊,你機關算盡,但你萬萬沒想到吧,大齊能不費一兵一卒進城,哈哈哈,這就是大國的底蘊,是你永遠比不上的!”
“大國?你們大齊也不過才有了一任皇帝。”
“我皇雄韬偉略,志向高遠,品潔高德,就是隻第一任,也遠非你能比。”
“你!”
“窩闊,”李章大聲喝道:“你扪心自問,你真的沒有對不起我和薛吉,沒有對不起大齊?”
“你不過是大齊的探子,憑什麽來說我?國與國之間本就沒有是非對錯,今日是我開疆擴土,來日未必不會是你們大齊先出手。”窩闊冷笑道:“就算你們大齊先進城又如何?你們北邊的兵馬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才四十多萬,而我另四十萬大軍指日可到,到時候我六十萬對你四十多萬,哼,朕一點也不介意将戰線繼續往南推。”
李章輕蔑的冷笑一聲,“我在榮郡王那裏不過是一微末探子,但在你這裏卻是一軍師,而我大齊兵馬之強壯,将才之能豈是你能比的,别說六十萬,就是再加二十萬你也不可能打進去。”
窩闊轉身就走,他已經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沒必要再在這裏留下來。
齊修遠一定是和烏烈做了什麽交易,所以烏烈才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他不知道是什麽,但他知道,現在城中一定不安甯,要知道金兵至少有八萬在城中,一旦亂起來,大齊就算兵強馬壯也得混亂一段時間,所以此時是攻城的最佳時機,他的四十萬大軍明天下午就能到,實在沒必要停戰。
而此時,城中的确有些混亂。
大金皇帝自刎,自刎前親自下令打開城門迎接齊皇入城,而大金的大半兵力都放在北城門抗擊大元。
城中的女真人有些接受不了,他們不明白爲什麽皇帝要自盡,既然要自盡,爲何要獨獨選擇大齊?
如果說作爲普通百姓的女真人隻是有些不能接受,那鎮守在北城門的不知情将士們則是徹底崩潰了,他們被他們的皇帝放棄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自殺,決定要放敵軍入城,爲什麽偏偏對他們下了死命令要守住北城門?
他們守住了北城門,南城門卻被他們的皇帝打開了,他們守護的到底是什麽?
不少人都想到了昨天往下投擲的金銀珠寶,自那以後元軍的攻勢無比的猛烈,爲了守住城門,他們身邊的戰友,兄長,父親都一一死去,可是其實他們的皇帝早早就決定了要打開城門,既然這樣,爲什麽要犧牲他們?
信念的崩壞讓他們幾近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