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烈還沒和窩闊談好條件,此時大齊軍隊就大舉進攻了,大金一下陷入前後夾擊的窘況。
他隻能一邊從各地擠出兵員增援,一邊加快收刮百姓以籌集糧草,這種飲鸩止渴的法子很快逼得更多的百姓加入造反的行列,而大同府以南的漢人因爲知道大齊要打過來了,紛紛舉起義旗響應大齊軍隊。
漢人在大金的統治下過得很不好,賦稅比以前重了近兩倍,各種苛捐林立,幾乎讓他們沒有喘息之機。
而且,在大金,金人可随意辱殺漢人,事後也不過交一些錢銀或打幾闆子就能了事,可以說,在大金,漢人比一匹馬還不如。
大金這邊是焦頭爛額,窩闊的日子也漸漸不好過,先是他的屬下截留财物,克扣軍饷的事情爆發出來,然後是他的幾個兄弟來與他争權,他雖和大金皇帝烏烈私底下議定要暫時停戰對付漢人,但兩邊畢竟打了好幾年,彼此都有親人兄弟死在對方手中,所以兩邊的沖突一直不斷,加上不知是誰傳出謠言,竟是說他要接受大金的招安,要用三軍将士去投誠,以求榮華富貴。
這簡直就是污蔑,他的目的是當上皇帝,投誠?
他要真想投誠早就投了,何苦等到現在?
但似乎沒人願意聽他的解釋,而他的智囊團也沒有好的辦法,軍師甚至在與金人的沖突中不小心受傷,不僅激怒了底下的将士,也讓他少了一個出主意的人。
而就在他要出兵前去阻擊漢人時,西夏卻趁火打劫一連拿下了他們的兩個城池。
他花費了這麽多年的時間才打下半壁江山,他怎麽可能讓西夏奪去?
所以窩闊一時忙得腳不沾地,既要收服他的兄弟,又要應付與大金的關系,還要安排對西夏的反擊,最後還要往南邊派人前去阻擊漢人。
在這種情況下,窩闊對手下将士的控制不免有些疏忽,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李章慢慢的分化他與他屬下的關系。
既然敢背盟,那就要有爲此付出代價的準備!
大金的軍隊内戰了好幾年,士兵疲于奔命,士氣本來就低落,此時大齊軍隊齊頭并進,對方捷報不斷,他們卻節節敗退,士氣早已低到冰點。
而他們的後方又有起義的農民軍。
他們拼盡全力要守城,他們以爲被保護的百姓卻冒着生命危險借着幫忙守城的借口靠近城門,爲外面的大齊軍隊打開城門;他們敗逃,想要隐藏起來,大金的百姓卻向漢軍通風報信将他們圍剿,這種四面爲敵的感覺讓士兵們幾近于崩潰,根本就擋不住士氣越發高漲的大齊軍隊。
有大金将軍怒而拍桌,主張将治下漢人全部屠殺,以絕後患,“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大金養他們三十多年,他們卻依然隻記得自己是漢人,卻不知道他們也是我大金百姓!”
烏烈臉色也難看,他也覺得這些漢人太過刁鑽,竟然不知感恩,但他不可能同意無故屠殺漢人,大同府以南有多少漢人?
十個百姓中至少有七人是漢人,全都屠殺,他們的刀刃能卷起來,而且,也會把剩下的漢人全部逼反,而東京以北早被窩闊占了,他們再失去大同以南,大金就真的亡國了。
烏烈不想當亡國之君,他才當了十年的皇帝,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呢。
這時主和派的言論就被他注意到了。
主和派與主戰派不一樣,他們比較溫和。
主和派主張先減免百姓賦稅,降低國内矛盾,盡量遏制住國内叛亂的勢頭,然後派人去和大齊求和,盡量拖延時間。
讓人帶上金銀去西夏遊說,希望對方能出兵大齊,牽制對方兵力,如果大齊同意說和,他們願意将已被占去的地方相送,就算每年上貢也可以,隻有先停下戰事,他們才有機會整合力量再來。
不然,被大齊滅了,大金可就真的亡國了。
烏烈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派使臣分别去見西夏和大齊的皇帝。
齊修遠收到大金的國書,就和前來拜見的袁将軍笑道:“朕正愁沒時間收攏勢力呢,他們就送來了借口。”
袁将軍忐忑,“皇上要答應和談?”
“不答應,”齊修遠笑道:“先拖着他們,将軍趁機讓士兵休整,先把糧草運上去再說,而且,打下來的地方要守,城池不是打下來就行了的,當地的知府,知縣都要重新委派,各種制度也要變換,這些事情都很多,朕也沒想到我們能那麽快就收複到濟南府來,是應該緩一緩了。”
因爲打得很快,後續的糧草都有些供應不上,再一個勁頭的往前沖隻怕會有深入的危險,而且産生的問題也很多。
齊修遠向來冷靜,既然再猛進已經對他們不利,那不如停下來沉澱一下。
齊修遠看着發須皆白的袁将軍,歎息一聲,拍着他的手道:“朕知道老将軍急,但此時,急不如穩,前朝時,将軍一度打到東平一帶,但最後都沒有守住,爲何?”
袁将軍眼眶都紅了,深深地低下頭,道:“除了前朝朝廷的原因,還有末将進的太急,勢力不夠穩健,自然受不住城池,且孤軍深入,并沒有照應的軍隊。”
齊修遠點頭,“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将軍和穆将軍都要停下收整軍隊,”齊修遠笑道:“将軍發現,朕既然親自來了這裏,就不可能半途而廢,和談?哼,除非他們把失土全部歸還,不然談何和談?”
袁将軍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當今和前朝景炎帝一樣答應和金和談,到時候他們努力了兩個月的成果就全都白費了。
齊修遠讓袁将軍和穆石休整軍隊,卻給齊浩然下令,讓他一鼓作氣的往前,隻管打下城池,後面他會派人收尾,給他的糧草也必定會供應得上。
袁将軍見齊浩然都一路打到了大名府,再向前就是刑州,石家莊等地,更是放心,看來當今真的是一心收複國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