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去,韋士紳則是滿臉怒色的往後院去。
韋太太正蹙着眉頭坐在椅子上,看見丈夫進來就站起來,剛想問話,韋士紳一巴掌就甩過去,怒道:“誰讓你自作主張放走我的人的?”
韋太太捂着臉倒在椅子上,震驚的看着丈夫,他竟然當着下人的面打她!
韋太太心寒,眼淚就撲簌簌的落下來,“好,好,”她慢慢的坐直身體,道:“這府中哪一處不歸我管,老爺提早畫下道來,妾身以後自然不會再管。”
韋士紳冷笑道:“府中什麽能管什麽不能管,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屋裏的下人恨不得縮起來當自己不存在,卻又不敢退出去,生怕老爺再動手打太太。
韋太太冷笑一聲,知道韋士紳隻是個會窩裏橫的,她并不害怕他,她有兒子,有娘家,除非他不想再過安生日子了,否則他絕不敢再動手。
看着妻子冷冷的目光,韋士紳縱然有些後悔剛才動手打她,看到她這目光也不由覺得解氣。
他甩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韋太太放下捂着臉的手,她的大丫頭梅香就心疼的上前用濕帕子給她敷臉,“太太,老爺怎麽下得去手?”
“他有什麽下不去的?你去叫人備車,去學堂接上少爺,把小姐帶上,我們回娘家。”
梅香一愣,忙勸道:“太太,這樣就鬧得太大了,到時候老爺面上不好看,你們夫妻感情……”
“夫妻感情?”韋太太譏笑道:“我們有夫妻感情嗎?”
“爲了一個奴才何至于如此,太太,您剛才就不該答應喜樂給喜興贖身。”
韋太太目光如刀的看向梅香,面上一寒,問道:“你是我的奴才,還是他的奴才。”
梅香忙跪在地上,“太太,奴婢這也是爲了您好,您之前和老爺從未有過這麽大的争執……”
“所以我就該眼睜睜的看着喜興被他作弄死?”
梅香臉色一白。
韋太太冷笑道:“以前我不管,因爲那些人是小倌,他用錢買回來的,我想管也說不上話,但喜興不過是個孩子,本身是個良民,要不是他威逼着讓人寫下賣身契……既然喜樂能湊夠贖身的錢,我沒道理不放人。”
梅香垂下頭顱,韋太太冷冷地看着她,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帶着家丁追出去的管家卻滿眼震驚的看着喜樂兄弟倆坐上有王府标示的馬車,喜樂甚至掀開車簾,扭頭對他做着鬼臉,喊道:“韋管家,您快回去吧,不用再送了,我租的那兩畝地就不種了,租金已經給了太太,您回去記得給小的消租啊。”
喜興從他哥哥身下鑽出頭來,白淨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大喊道:“我們要去租王府的地種,以後我們就是王府的佃戶了!”
趕過來的韋士紳剛好聽到最後一句,他瞪大了眼睛見馬車越走越遠,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王爺一定是知道了!
韋士紳雙眼一翻,“撲通”一聲就暈過去了。
韋管家忙帶着人跑回來将人擡回去。
韋士紳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韋太太帶着一雙兒女回娘家去了,并不知道韋士紳暈過去的事,此時,他心如死灰,自然也想不起妻兒,隻覺得他這一生算是被錢士紳害慘了。
喜樂不過一小小的佃戶,怎麽可能讓王府替他們贖身交租金?一定是王府查到了什麽盯上了他,這才将喜樂和喜興帶走,想要從他們那裏得到些什麽消息。
韋士紳心思電轉,極力思索他的事情喜興知道多少。
因爲實在喜歡喜興,就算對方年紀還小,韋士紳碰不着也把對方放在書房裏伺候,不過他好像不識字,他也沒在書房裏招待過其他人。
韋士紳松了一口氣,喜興應該什麽也不知道。
喜興的确不知道也不識字,但他卻知道韋士紳藏東西的地方,他不管是什麽東西,一股腦的塞在了包袱裏帶走了。
哥哥說是王府給他們贖身的,雖然沒說清楚,但喜興也知道王府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他們贖身,他直覺書房暗格裏的這些東西有用,他就給偷了。
說起來也該韋士紳倒黴,因爲喜興隻是個八歲小兒,不識字,也沒見過世面,也就沒怎麽防備他,有時候喜興明明就睡在隔間裏,他也敢打開暗格拿東西。
喜興早被搶進來的時候就被哥哥囑咐過,不要明着反抗他們,要多長幾個心眼,多聽多看少說話,将所有的事都記在心裏,不要亂說,更不要亂問。
喜興年紀雖小,但哥哥說的話卻牢牢記在了心中,三天前哥哥偷偷告訴他,王府會替他贖身,讓他小心一些,千萬不能讓韋士紳得手時,他就暗暗做了準備,今天哥哥一到,他就偷溜着進書房把東西偷出來塞自己包袱裏了。
當時韋管家不在,喜興拎着一個小小的包袱,裏頭一看就隻有一兩套衣服的樣子,韋太太知道他們心急離開,她也防着韋士紳突然回來,自然不會檢查,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喜興就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偷出來了。
穆揚靈看着桌子上的信和賬冊,聽喜興說了過程,不免失笑,道:“韋士紳此時隻怕要瘋了,你做得很好,最近幾日你們先别去田莊,就在府裏住着吧,等這件事了解,我再讓人送你們去田莊。”
喜樂大松了一口氣,拉着喜興跪下給穆揚靈磕頭。
看着兄弟倆手拉着手離開,穆揚靈臉上的笑容就慢慢落下來,立春上前給她倒了一杯茶,低聲道:“那喜興看着才七八歲,那韋士紳可真夠禽獸的。”
“世上不缺好人,但也絕不少這樣的惡人,”穆揚靈翻看着賬本,将冊子“啪”的一聲合上,道:“讓人查查,這幾年從韋士紳府上擡出來的小倌有多少個。”
穆揚靈面寒如水,“就算是賤籍,他們也不是任人想殺就能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