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國庫缺錢,現在又快到了新一年的春耕,正是用錢的時候,皇莊一般除了拿來賜給皇室子弟,就是交給内務府的人管理,範子衿突然将地契拿走,由不得他不生疑。
如果猜測成真,他覺得這事他說什麽也要攔一攔,這皇莊可是皇室的面子,怎麽能拿去變現呢?
範子衿聽出齊善的意思,翻了一個白眼,道:“世伯也太瞧不起我範子衿了,我能變賣皇上的皇莊嗎?國庫要是缺錢還有我那些生意頂着呢。”
齊善遲疑道:“那你拿地契幹什麽?”
“自然有别的用處,您也别問了,這事是皇上同意的。”範子衿端茶送客。
齊善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膽子去問齊修遠,要怪就怪當年齊豐做得太過,而齊氏一族一直對兄弟倆睜隻眼閉隻眼,所以現在齊修遠雖然當了皇帝,不怎麽用齊氏一族的子弟,他們也不敢進宮求恩,沒看見皇上兩個庶弟一直縮着脖子過日子,一直也沒能分到個差事嗎?
齊善猶猶豫豫的走了,沒兩天,皇帝就正式下旨将江南和保定的一處皇莊賜予穆揚靈,感謝她對皇室的傑出貢獻。
衆人這才知道,皇上将北地的牛場和育幼院收回來由皇室經營了。
不管是牛場,還是育幼院,從建立到現在,後面一直站着皇上和榮郡王的影子,但皇帝不是收回到朝廷手裏,而是收回到皇室手裏則讓大家有些接受不能。
内務府從不摻和這種事的,這種明顯應該由朝廷來負責啊。
不管是牛場和育幼院,後面所牽涉的利益都不小,于是不少有志于此的官員紛紛上折。
而内務府的官員也精神一震,想要将差事搶到自己手上。
範子衿坐在家中見狀冷笑一聲,皇上都說了是收到皇室手裏,并不是内務府,也不是宗室,而如今皇室有多少人?
那些人聽個聖旨都能聽不明白意思。
皇帝顯然也沒料到大家竟然連個聖旨都聽不明白,他還特意将聖旨找來從上到下仔細讀了讀,發現自己主賓都清楚明白得很,除了誇阿靈的那幾個形容詞含蓄了一些,其他都明明白白的寫着,這樣也能歪曲聖意!
不是自己的錯,那就是别人的錯了。
皇後見他唰的沉下臉,就笑道:“這也在所難免,畢竟曆朝曆代從沒有皇室特意将某些東西劃爲皇室經營,不是交由朝廷,就是由内務府出面。”
齊修遠冷哼一聲,“朕看他們是利益熏心所以才沒注意吧?牛場誰都能建,不過育幼院卻隻有皇室能經營,他們想要經營,就自己去建一個,拾人牙慧的事做得倒挺順。”
齊修遠也沒閑心看他們折騰,直接下旨申饬,讓他們好好讀讀《說文解字》
又正式下旨讓穆揚靈管着這兩處,明言告訴他們,牛場誰都能建,但不準圈地損害老百姓的利益,一經發現,全家抄沒,而育幼院隻能皇室出面或經由皇室同意後才能建設。
亂哄哄的争鬥一下就平息了,朝中官員雖然覺得惋惜,但并沒有異議,因爲這本來就是穆揚靈的嫁妝,再交由她管理也行。
而齊氏這邊,大家心思則有些微妙,族中不少老人子弟找上族長齊善,問道:“不是說給了兩個大皇莊換的嗎?那這東西就是我們齊氏的了,怎麽能讓一外姓人來管?”
“是啊,是啊,族中的子弟讀書不好,不能科舉入仕也就算了,管管牛場和育幼院還是能做的。”
“您看我們齊氏的子弟在内務府就占了那麽幾個名額,還有一大幫孩子賦閑在家,總要給他們找點事來做。”
齊善能在齊修遠登基後依然坐在族長這個位置上,依賴的就是齊修遠的支持,所以他知道哪些心思可以有,哪些事情卻絕對不能碰,此時他就生惱的對幾人吼道:“外姓人?你們說的這外姓人跟着皇上和榮郡王一路打下了江山,爲榮郡王生下了嫡長子,你們到皇帝跟前站着,看他是認得你們,還是認得齊穆氏!”
“都說了這兩樣歸的是皇室,不是内務府,更不是宗室!”齊善瞪着他們道:“你們是皇室嗎?是嗎?不是就一邊呆着去,别說你們,”齊善指了指西南方,冷哼道:“就是那兩位,隻要皇上不松口,他們都算不上皇室,給我老老實實回去呆着,想要好職位就回去自己讀書科舉去,不行就老實蹲着,内務府啥時候空缺出位置來,啥時候就頂上!”
齊善見有的人面上還不服氣,就冷笑道:“你們若是不服,大可以遞折子進宮求見,說起來皇上還是你們的族兄弟呢。”
幾人皆膽寒的低下頭,在場上了二十的年輕人小時候都沒少欺負齊浩然,特别是幾個差不多而立之年的青年,他們小時候還合夥揍過皇帝呢,雖說那時候年紀小,皇帝不會與他們計較打架的事,可那時他們可不僅僅是打架,欺負他的時候可是什麽話難聽就說什麽,他們可不确定皇上記沒記這個,誰敢進宮去找皇帝啊?
穆揚靈這邊動作也快,幾乎是一收到聖旨就通知了穆博文和牛場,正式挂上皇室的牌子,再在北地宣傳一番,讓穆博文與興州府京兆府兩府的知府接洽,先在兩地試點增開兩個小的育幼院,而除了牌子換了,其實裏面的人和各種規矩并沒有換。
孩子和員工們擔憂了兩天見一切如常也就放下心來了。
因爲快要春耕,穆揚靈先調派出了近三千頭牛出來,分與各府,除了京兆,漢中和興州三府,再受益的就是潼川府了。
穆揚靈告訴齊修遠,牛場的牛有限,隻能從北往南慢慢推送,想要一次性牽到南邊是不可能的。
齊修遠也明白這個道理,按捺下心急,讓穆揚靈自己拿主意。
牛場的牛也不是白給地方的,他們得拿東西換,或是付銀錢,也可以以租賃的形式租賃,和以前隻在農忙時候的出租不同,這次牛場是直接和地方官接洽,将牛租給他們,期限爲兩年到五年不等,到期限後他們可以以糧食,金錢或牛犢還租,算下來,一年他們隻要付出兩鬥米,簡直便宜得不像話。
但爲了防止地方官以牛牟利,他們對牛的去處有嚴格的規定,務必最大可能的将牛的使用界限在貧困農戶家中,富戶也有機會租賃,而本身就養有牛的地主就不要想了。
不是穆揚靈歧視他們,而是,齊修遠将牛場擴大經營,目的本來就是爲了那些貧農,要是再讓牛給地主們租去,她這麽勞心勞力是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