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利用這一點達到了自己許多的目的,斂财收權,做得得心應手,但同樣維持住這個帝國的運轉。
秦相一直坐着帝王之下,衆臣之上的位置,哪怕景炎帝猜忌他,他也沒想過要造反或幫助别人改朝換代,因爲他知道,景炎帝活着,他才是最安全的。
可他沒想到隻是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因景炎帝的猜忌,一個小小的計謀,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雖然衆臣和百姓都要求殺了他,但他自信,隻要他能活着見到景炎帝,他就能哄着對方留下他的性命,事實也如此。
但旁觀者清,所有人都還在盼着朝廷撥亂反正,他卻已經看到了大周的坍塌,他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眼光精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向。
造反的人太多了,大周壓不下去的,到時候建立新的政權,大周的皇族必定是第一個被鏟除的,接下來就是他秦家了。
秦相汲汲營營,可不是隻想讓秦家富貴一世,而能擺脫這個局面的,隻有一個辦法。
讓金國或西夏吞并大周,而他當時就身在西夏,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他都占了。
而今天,他主動來送景炎帝,除了以全他們的君臣之義,也算是和西夏表忠心。
他處決了景炎帝,二皇子過後必定會推他出來頂罪,這樣一來,他除了依靠西夏就無所依靠之人,西夏拿捏着他的這個把柄也才能更好的統治大周。
至于二皇子能當多久的傀儡就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了。
皇帝看着桌子上的毒酒,一時心中又悲又怒,他還沉浸在秦相的責怪話語中,惱怒道:“若不是你們貪渎過重,一心謀權奪利,我又怎會出此下策?”
秦相好笑道:“那不都是聖上縱容的嗎?世家門閥被曆代皇帝打壓得擡不起頭來,但到了聖上這裏,世族又逐漸盛起,你容許世族圈地,置隐戶,我等官員效仿之又有何錯之有?”
秦相說到這裏也有些好笑,他竟然會和皇帝說這些推脫之語,他舉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到皇帝跟前,笑道:“聖上,多說無益,此時天色已不早,還是趕緊上路吧,皇後說不定還在路上等着你。”
皇帝瞪圓了眼睛,手微微顫抖起來,就算早料到會有一死,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怕了。
他看着穩穩拿着酒杯的秦相,突然福至心靈的質問道:“你怎會親自來送毒酒?就不怕老二拿你向天下人謝罪?”
皇帝突然就想到了今天見到的那個西夏統領,面色頓時一變,“你……”
“皇上,”秦相打斷他的話,“外頭把守的都是西夏士兵,您是要臣送你,還是讓外面的人進來相送?”
景炎帝沉默半響,最後還是伸出左手握住了酒杯,一閉眼,一飲而盡。
秦相心中也緊張,正緊緊地盯着他,因此并沒有發覺皇帝用的是左手,見他将酒杯扔到地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給皇帝準備的毒酒自然也是上等的,不到一刻鍾,皇帝就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沒有血迹什麽的從嘴角流出來,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般,臉上甚至還保留着一些紅潤。
秦相試了試他的鼻息,歎息一聲,這才轉身出去。
西夏侍衛進來檢查了一下,證明人死透了,這才撤出,将位置讓給大周皇宮的侍衛。
二皇子的心腹太監膝行進來,和幾個内監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先帝擡到床上,替他整理衣冠。
雖然景炎帝之前已穿戴好,但折騰了這麽久,衣服還是有些褶皺,冠冕也不夠正。
景炎帝已死,該有的尊榮卻不會少。
這一檢查就檢查到了他的手上,景炎帝右手手指上有血迹,内監微微蹙眉,用帕子将那抹血迹擦掉,正要将手放到衣袖裏,就眼尖的發現袖子裏有異常,他心一顫,忙低下頭去掩蓋神色,轉頭對一個内監道:“去禀報聖上,先帝已穿戴完整,聖上可以過來了。”
小内監以爲二皇子本來就是要過來的,因此膝行退下,跑去和二皇子禀報。
二皇子并不笨,聽到小内監如此說,就知道自己的貼身内監在暗示自己過去。
他本來是不敢去看先帝的遺容,此時卻不得不去,因此他起身表示要去先皇那裏盡盡孝。
西夏統領和秦相都沒意見,目送着他離開。
秦相目光微沉,道:“沒想到我倒是看錯了,二皇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夠狠,夠毒辣。”
他還以爲二皇子永遠不會去看皇帝的遺容呢。
二皇子快步到帳篷之中,他知道現在到處是眼線,秦相經營多年,在宮中的勢力甚至會在他之上,因此他一進來就跪在景炎帝的床前,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屋裏的内監見二皇子在哭靈,頓時不敢久呆了,二皇子的貼身内監一揮手大家就退下了。
見屋裏隻有兩人了,貼身内監忙把皇帝的那截袖子露出來示意二皇子看。
待二皇子看清上面的字,頓時臉色鐵青,而後變得蒼白,他面色變換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父皇,揮手讓内監退下,這才上前抱住他的屍身痛哭起來。
景炎帝已死,二皇子将他的屍首運回皇宮,正式頒下诏書,他要三日後登基爲皇。
不是他着急,而是不得不急,景炎帝剛死,就有不少将領,府州官員嚷着要清君側,但其實就是造反。
他知道他的皇位來得不正統,但曆朝曆代,皇位不正統的多的是,有本事坐穩的最後還不是穩穩的坐着,後世毀譽參半?
反正他死後的事他也不知道,所以并不在乎這名聲之事。
可就在他登基前夕,齊修遠的大軍總算是趕到了臨安城,一下就把西城門和南城門給圍了。
二皇子還來不及勸降齊修遠,傍晚,袁将軍的大軍也到了城門外,直接把北城門和東城門給圍住了。
二皇子沉默片刻,問道:“朕早下令各地固守城池,爲何袁齊二人能毫無阻礙的到此?爲何一直沒有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