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水災,明明就在跟前,報上來的奏折先呈到禦前,皇帝讓人分出輕重緩急後隻留下十幾二十封自己感興趣的,剩餘的全都丢到秦相與六部手下,但六部不敢獨專,重要的事還是得秦相批複過後再審批,然後再回給秦相,得到允可後才下發執行,一整套程序下來最少過去半個月……”
“皇上能躲則躲,難怪大哥會想取而代之……”最後一句話齊浩然是貼着穆揚靈的耳朵說的,聲音小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
穆揚靈呼出一口氣,低聲問道:“皇帝如此懶惰,那爲何會如此關注我們?”
齊浩然嗤笑道:“不是隻對我們如此,而是在外領兵超過八萬的将領皆被他監視,世宗當年将全國兵力分布在邊關及重要關隘,重在防備外敵,但高宗皇帝上位後卻将主要兵力放在國内各個地方,以防百姓。”
這才是齊浩然最看不起大周皇帝的地方,尤其是開了先河的高宗。
他不明白,铮铮鐵骨的世宗皇帝怎麽生了一群軟蛋兒子。
高宗以爲,曆朝曆代,國被外族所滅的沒有,全都是被國内的暴民所推翻,所以他覺得需要防備的是大周的百姓,至于外敵,那根本不用擔心。
這個觀點和前世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不謀而合,然後,第一個統一天下的少數民族政權就從滅亡宋朝開始,這對宋王朝來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但對先被宋鎮壓,後被元當二等公民統治的百姓來說是個悲劇。
穆揚靈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不要緊的,反正西營不是已經開始開礦了嗎?我們的軍備應該可以自給自足。”
齊浩然悶悶地道:“我不是爲戶部克扣軍備生氣……”他隻是覺得很失望。
穆揚靈能夠理解他的心情,自己所以爲的國家和統治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失望是在所難免的,但他們現在已經決定要造反了不是嗎,既然這樣,我們幹嘛還要生氣?
穆揚靈有些不太能理解,真冥思苦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和齊浩然談談心,誰知道第二天齊浩然爬起來卻又神采奕奕,什麽事都沒有了。
穆揚靈撇撇嘴,就不再去管他了,就要過年,要開始準備年貨了呢。
秀紅跟着劉朗走街串巷,想要留下來做生意,理由是,“表姐,家那邊的事我們都交給了管事,張五和張六也都能獨當一面了,用不到我們多少,還是讓我們留在臨安府吧,這樣大家也能互相照應。”
穆揚靈不是很願意,她們留在這裏是不得不留,是作爲皇帝的人質,可秀紅他們也留在這裏,不是讓人質增加,并且讓她多了牽絆嗎?
秀紅還想要撒嬌糾纏,穆揚靈就冷下臉道:“我說不行就不行,這裏再多的機遇也比不上性命。”
秀紅不知道他們要造反的事,不明白爲什麽留在這裏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哄着眼睛看着穆揚靈。
穆揚靈冷哼道:“你們以爲臨安城的生意這麽好做?這裏有全天下最有權勢的權貴,有最全天下最富有的商人,這裏随便一個人就能壓得你們擡不起頭來,而且,在這裏,我們是人質,邊關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是牽制齊大哥和浩然的工具,你們留在這裏,是嫌我的麻煩事還不夠多?”
秀紅臉色漲紅,劉朗忙拉住她的手,穆揚靈繼續不客氣的道:“但在北地不一樣,那是将軍的地盤,你們以爲我們穆家的生意和田莊爲什麽總能順順利利的?因爲有齊家在,不然,光牛場我們就開不起來。”
劉朗和秀紅低下頭。
“你們要覺得家裏的生意已經可以交給管事了,可以自己拿錢去做别的生意,那是屬于你們自己的,隻要不枉法欺人,随你們想做什麽。”
秀紅眼睛微紅,嘀咕道:“我就是舍不得表姐。”
穆揚靈歎氣道:“你都成親了,也有了自己的家,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博文比你還小,他都能獨立,你怎麽連他都比不上?”
穆博文在姐姐走後也傷心恍惚了一段時間,然後很快就調節過來,不僅讀書學習上沒落下,還能把育幼院管理得井井有條,比秀紅強多了。
到了臨安府後他也隻在穆揚靈手邊膩歪兩天,然後就帶着兩個護衛大街小巷的去玩,玩遍了臨安城,又出城去玩,隻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把臨安府内外玩遍了,有許多地方穆揚靈聽都沒聽說過。
穆揚靈看向劉朗,道:“秀紅到底太過多情善感,家裏的事你該拿主意就拿主意,也别太遷就她了。”
劉朗扭頭看向妻子,寵溺的道:“表姐,我是知道你肯定不會答應的,她也就說說。”
穆揚靈就瞪了他一眼,“合着你是拿我做筏子啊。”
劉朗吐吐舌頭,跑出去了。
穆揚靈就教訓秀紅,“你也别總是欺負朗表哥,像留在臨安府這樣的混賬事你也能提出來,朗表哥是家裏的長子長孫,是要撐起整個劉家的,你把他留在這裏,是想劉家戳他的心窩?”
“我沒想這麽多……”
“所以以後就要多想一些,”穆揚靈凝眉歎氣,“我是因爲将軍要沖喜不得不早嫁,你怎麽也那麽早的嫁出去?”
“不算早了,”秀紅低聲道,“奶奶說這個歲數剛好。”
穆揚靈就歎了一口氣,知道他們習慣早婚。
“春闱結束你們就回去吧,到時候我讓護衛護送你們,跟着我們商号的車隊一塊兒走,路上也多些照應。”
“柳先生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如果他能考中,隻怕還要留下求官,如果考不中,則要看具體情況,到時候再說吧,不管他走不走,反正春闱之後你們是一定要走的。”
秀紅就洩氣的趴在桌子上,知道不能再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