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華直到手中的這個字寫好才放下筆,擡頭看向文翠,“說吧,什麽事?”
“姑娘,有人來向您提親了。”
李菁華收拾桌上文墨的手一頓,然後就不在意的道:“我們出孝已半年,有人來說親有什麽稀奇的?”
“可崔家不是來找我們老爺,而是去找的家主,誰知道他們給您說的是什麽親事?”文翠着急道:“姑娘,崔家也是世族,且主家跟着聖上南遷,家中不少子弟都出仕了的,來我們家說親的肯定不是本家。”
李菁華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親父兄皆身有殘疾,在家族裏沒有話語權,若是叔叔拿定了主意,她根本就反抗不得,除非她能找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婚事。
但她一個閨閣女子,去哪裏找這樣的機會?
李菁華坐在椅子上思索良久,才問道:“不是說媒人将齊将軍的将軍府門檻都踏壞了嗎?他說定了親事了嗎?”
文翠搖頭。
李菁華惋惜,可惜齊家在這裏沒有女眷,不然她還可以争取一番,她膽子再大,也不敢對着一個男子暗示有意啊,何況她還見不到那個男子。
李菁華在這裏惋惜,收到信的齊修遠且挑眉一笑,道:“李谏倒是打的好主意,前腳讓我和他女兒侄女相親,後腳卻想把侄女嫁出去。”
榮軒見他雖笑着,眼裏的怒氣卻不容錯辨,就知道他是動了怒氣,“那我現在就帶着信去李家找李谏?”
“不行,等崔家的人走後你再去,此時去雖然會讓李谏難堪,但以後李三姑娘在齊家也難做。”
榮軒見他現在就開始顧慮那位李三姑娘的感受,頓時挑了挑眉,知道他很看重女方,想了想道:“我先去暗示李谏一番,過兩天宣撫使夫人到了就可以将你們兩人的親事定下了。”
李谏可是很想和齊修遠這個駐軍将軍結親,前段時間不僅把自個侄女拉出來,連自己女兒也一并叫出來和齊修遠相親,當時榮軒還嘲笑過他,覺得他做得太難看,就算想和齊家結親,也不必把女兒侄女都拿出來。
齊修遠點頭,“我打算親事盡快定下,納彩問名等一并辦了,九月就成親。”
榮軒瞪大了眼睛,“這也太急了吧?現在都四月了。”
“我都二十一了,李三姑娘歲數照樣不小了,我不覺得急,等她嫁過來,年前再讓她将浩然和阿靈的婚事定下。”
“這麽急?”榮軒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怕齊家那邊拿捏浩然的婚事。”
齊修遠戾氣橫生,摔出一封信來,“剛到的,吳氏把她十一歲的侄女接到了家裏,要不是我給族長的長輩們施壓,他們倆就能把浩然的婚事給定了,這是知道拿捏不到我,開始從浩然身上下手了。”
齊修遠能在京兆府選妻子,還真的不打算在仕途上借助嶽家的勢力,選中李菁華,一部分是因爲對她的欣賞,一部分是因爲對方爲人品性的确不錯,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爲她父兄皆身有殘疾,以後不會約束到他。
他不慣約束,自然也不會想着去束縛弟弟,弟弟既然和穆揚靈兩情相悅,穆揚靈本人也很不錯,穆家也還可以,對這門婚事他自然樂見其中,所以對父親和繼母在臨安府的作爲就很看不上眼。
榮軒這邊明白了齊修遠的意思,心中很快就敲定了計劃,幾乎是崔家的人前腳剛出門,他後腳就進了李家的門。
李谏心情很好,崔家的親事已經差不多可以說定了,隻等對方派心腹嬷嬷過來看過人就能交換庚帖,轉身就聽到家丁彙報說榮軒來了。
李谏微微訝異,榮軒隻上過一次面,還是他請齊修遠的時候跟着齊修遠來的,這時候怎麽會來?
李谏忙迎出去,榮軒滿臉笑容,拱手道:“恭喜李老爺了。”
李谏微微一愣,笑問:“榮先生這麽一說我倒有些糊塗,不知道我何喜之有?”
榮軒将信拿出來給李谏,笑道:“我是替媒人來做馬前卒的,我家将軍看上了您李家的三姑娘,特意費心從興元府将宣撫使的夫人請來做媒人,您說這不是喜事是什麽?”
李谏笑臉一僵,問道:“是我大哥家的菁華?”
“正是大房的三姑娘,”榮軒喝了一口茶,笑道:“上次我家将軍來還碰巧見過三姑娘一次呢。”
李谏滿心苦澀,卻不得不開口應道:“是啊,上次真是巧得很。”
李谏哪裏知道齊修遠沒看上自己的女兒卻看上了大哥家的?這下子對方點明了身份,連糊弄都糊弄不了,隻能崔家那邊商議一下,看能不能換三房的人。
李家的大房二房是嫡系,三房則是庶出,崔家隻怕不會願意……
榮軒見李谏有些心不在焉,也不點破,信送到,就直接告辭了。
榮軒和李谏的談話并不是秘密,因此沒多久,李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這件事,大家看向李菁華的眼中有羨慕有幸災樂禍也有同情。
李菁華主仆卻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嫁給齊修遠雖然危險,但齊修遠的人品還算不錯,嫁給他後離家也近,總比嫁給不知根底的崔家強,出嫁後還要到河北或是臨安去。
李菁華就是生在世族之中,知道光鮮下的艱難和龌蹉,她是一點也不想嫁到世族裏去。
齊修遠有意了,李家又一直想和齊修遠結親,又有宣撫使夫人特意來做媒,這門婚事很快說定。
宣撫使夫人也隻不過負責給他們交換庚帖和定親信物罷了,剩下的步驟自然有專門的媒人負責,連聘禮嫁妝等都不用她交涉,這邊一下定,她就高興的拿了齊修遠的冰禮回興元府去了。
她之所以跑這一趟,爲的不過是結齊修遠這個善緣罷了,丈夫可說了,齊修遠說不定就是下一個袁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