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然的錢總是不夠用。
齊浩然卻自信的大手一揮,“我以後不花分紅的錢就行了,肯定能還得上。”
于是齊浩然一聲令下,五個營的後勤就拿着賬本和名冊去漢中府找範子衿了。
範子衿一口嫩血差點吐出來,齊浩然一句話,他酒樓裏一年的收益就沒了,偏他已經做出了承諾,他又不能讓他反悔,隻能擠出自己的私房給他填補。
範子衿打算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
而此時,齊浩然正滿臉高興的和穆揚靈一起坐上馬車回鳴水縣過年。
穆揚靈看着外面臉上洋溢着笑容的百姓,道:“不知道齊大哥他們今天能不能停戰過年。”
“金兵又不過年,大哥就算想停戰,也得要金兵答應。”
金兵倒是不想停戰,但他們現在已經無力守住城池,隻能往後退,加上天寒地凍,見漢兵今天沒有動兵戈,他們也就龜縮在營地裏不動了。
而此時,齊修遠并不在營地裏,而是在剛收回來的小鎮的一家飯館裏。
袁将軍帶了兩個随從大踏步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青年,他眼裏閃過贊賞,笑着走過去。
齊修遠看到他立馬起身,“袁……叔叔。”
袁将軍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既叫我叔叔,那我就認下你這個侄子,來,大家都找地方坐下吧。”
他見飯館裏沒多少人,四周卻或站或坐着一些普通百姓,就笑着看向齊修遠,“你這小子,倒是精明得很,這小鎮才占了幾天,竟然就弄出這一個飯館來了。”
齊修遠微微一笑,解釋道:“小地方物價低,隻是百兩銀子就能盤下店鋪,叔叔要過來,我總要準備一番。”
袁将軍并沒有怪齊修遠,反而還覺得他心思缜密,他擡頭仔細的看了一眼齊修遠,齊修遠今年不過才二十,雖然風吹日曬有些黑,卻更顯男子氣概,加上身材偉岸,氣質儒雅,和他們這些軍中的大老粗站在一起實在有些鶴立雞群,但難得的卻更讓人信服。
袁将軍拍拍他的肩膀,一連叫了三個“好”,“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雖從未見過你,卻一直聽着你的消息,你舅舅當年就和我說你是可造之材,但沒想到這麽可造,前兩年你要收漢中府還把我吓了一跳。”
齊修遠謙虛道:“我雖拼盡全力也隻收回了漢中府,将軍一出馬卻收回了河南府和開封府。”
袁将軍搖頭,“京兆府易守難攻,一府可抵我兩府,何況,你才有九萬人馬,我卻有二十萬,如何能比?”
所以袁将軍才冒險來見齊修遠,實在是難得的軍事人才,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感覺和金兵的交戰越來越難,不僅因爲有來自于朝中的壓力,金兵對他太過熟悉,還因爲他越來越着急,他已經年過四十了,還能有幾年在戰場上?
他的兒子雖然勇猛善哉,但自家的兒子自家了解,他們隻能做前鋒,做不了将軍。
他害怕他一死,這北關就受不住,可齊修遠的出現無疑讓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才不顧軍師沈牧的阻止也要來見見齊修遠,不然,都神交了這麽多年,這次不見,下次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呢。
當然,這個不能成爲他們見面的理由,于是,就用了他們之後對金國用兵的借口。
兩人寒暄過後很快切入正題,袁将軍的意思是乘勝追擊,最好能将黃河以南的失土全部收複,将金兵趕到黃河以北。
聽着袁将軍的建議,齊修遠卻不由的想到弟弟臨走前那天晚上和他說的話。
收回漢中府的時候雖然艱難,但他們還是收回了,收京兆府的時候雖然艱險,但他們也成功了,齊修遠現在的确滿懷信心。
在此之前,他和榮軒的确和袁将軍一樣的打算,收回盡可能多的失土。
但一向沖動,更急切收回故土的弟弟卻不這麽想。
齊浩然在被送回興州府前曾就此事和他讨論過,齊浩然的意思很簡單,将東西打通後就收縮戰線,守住京兆府,河南府和開封府就行。
齊浩然圓圓的臉上深沉的道:“大哥,袁将軍當年不是沒收回過黃河以北的地方,縱然,聖上的鐵令是一條,但他急功近利,隻收不守也是一條,我們是要收回來并且守住,隻有守住了才是我們的,要是收回來再失去,那我們将士們的血不是白灑了?”
齊修遠一直知道弟弟在行兵打仗上很有天賦,因此認真的思索他的話。
齊浩然乘勝追擊道:“大哥,我們隻有幾萬人馬,能守住京兆府就不錯了,袁将軍雖有二十萬兵馬,但此戰一了,還能剩下多少人誰也不知道,開封府到京兆府的界線又長,二十萬都未必能守住。我們不如就像守住漢中府一樣,先守住京兆府,等休養生息好了再慢慢往外侵蝕,總比一股腦的向北,卻又因後備不足不得不再丢失土地要強吧?”
齊修遠這幾天一直在思索弟弟的話,多日來一直積壓下來的驕傲消失一空。
浩然隻着眼于戰局來看這個問題,但他還要想到政局,想到金國的應對。
如果他們繼續往北,将金國擠壓到沒有生存之地,他們會不會勃然一怒,傾全國之力來反抗?
而如果他們守不住攻打下的城池,朝廷爲了能保住長江以南的現有地盤,肯定會舍棄他和袁将軍。
袁将軍有二十萬兵馬,朝廷可能會顧忌良多,但他隻是一三品将軍,卻是可以随時踢出來做頂罪的,所以齊修遠決定聽取弟弟的意見。
而他來,就是來打消袁将軍繼續北上的念頭的。
齊修遠擡起頭來,目光炯炯的看着袁将軍,認真的道:“袁将軍,我卻認爲我們不應該再北上,而是收縮戰線,守住攻下的城池。”
袁将軍一愣,問道:“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