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權傾天下的秦相當時也不過是一小小的六品官,見到他不僅要避讓行禮,還會尊稱他爲先生。
當年秦相考進士科時,白胡子老頭不幸的就是主考官,這讓他一直很懊悔,直呼當年他要是知道秦相是這樣一個奸佞小人一定不會讓他過關,雖然是氣話,也由此可見他和秦相惡劣的關系。
他七八年前就退休了,昨天聽到袁将軍和齊修遠出兵的消息,一時高興喝了兩杯酒,第二天就翻出自己的朝服上朝來了。
他雖然退休了,但頭上還有太子太傅這樣的名譽頭銜,想要上朝簡單得很。
對于兒子阻止他上朝的行爲,他隻是哼哼了兩聲表示了不滿,對兒子和孫子的戰鬥力表示了鄙視,“指望你們?那我還不如閉上眼睛做夢呢。”
兒子嚴渡和孫子嚴複臉上都有些讪讪然,白胡子老頭卻停住腳步,看向退出朝堂的齊豐,眼裏閃過譏諷,扭頭對兒子道:“看着他,還嫌棄我對你們兄弟不好嗎?你們能投胎在我這兒,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要是不惜福,我下去見到閻王爺讓他下次把你們投胎到齊豐媳婦肚子裏去。”
嚴渡哭笑不得,“父親,兒子年紀比齊豐年紀還大呢。”
嚴複低下頭去,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白胡子老頭就瞪眼道:“下輩子去投,不信你就等着看,做我的兒子不知多幸福,你們非要吵吵鬧鬧。”
在兒子面前嚴渡多少有些尴尬,但想到剛才齊豐的表現,難得的覺得父親說的也不錯,齊修遠攤上這樣一個爹可真是倒了八被子的黴。
而此時,範思文也正臉色鐵青的看着齊豐,他頂住别人異樣的目光走到齊豐身邊,低聲道:“我們一起走。”
齊豐因爲剛才朝堂裏的事也有些尴尬,聞言立馬跟上。
對于别人異樣的目光他也很委屈,剛才一有人提出造反的話,他渾身就冒了冷汗,腦海中就隻剩下這麽一句話,自然是想竭力保住齊家,哪裏還能想到其他?
齊豐有些抱怨兒子,要是他不去軍隊領兵,好好的科舉入仕,哪裏會有這些麻煩?
造反可是株連九族的。
範思文現在連殺了齊豐的心思都有了,就因爲造反是株連九族的,他才不得不跳出來,哪怕是拼着谏死,也要替齊修遠攔住這個罪名,因爲他也在九族之内,這個罪名落實了,範家上上下下一個都活不了。
所以範思文對齊豐才會這樣惱怒,才上了自家的馬車就壓抑不住的怒氣道:“你瘋了,這時候不替修遠喊冤,你請什麽罪?你以爲是殺個人這麽簡單?修遠造反的罪名落實了,你們齊家,我們範家,還有祝家,夏家,一個都逃不掉。”
齊豐臉色也有些難看,辯解道:“聖上宅心仁厚,要是我們主動交代……”
“交代什麽?”範思文劈頭蓋臉的罵道:“修遠是去收回故土,隻是去收回故土,他現在才二十,連媳婦都沒娶,你以爲他心有多大?聖上再宅心仁厚,他也是皇帝,皇帝是什麽?”範思文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道:“皇帝是天子,天子一怒,浮屍百裏,齊豐,不要再做傻事,明天起,你就請病假吧?”
說完就甩上車門,跳下車,下去了才發現這是自家的馬車,他果然是氣糊塗了,竟然下了自家的馬車,應該把齊豐趕下來才對。
不過想到齊豐那樣子,範思文也就歇了心思,站在地上喘了兩口氣,這才有些無奈的揮手,讓車夫送齊豐回齊父,他自己背着手走回去。
範思文沉着臉走回到家,這才發現他還要去上班呢,竟然就翹班回來了,今天果然是諸事不順,這麽一想,他也沒心思去衙門了,直接打發了小厮去衙門裏請假,自己青着一張臉進府。
夏彤聽說範思文回來了,連忙跑出來,邊給他手裏塞了一個暖爐,邊問道:“怎麽樣了?”
見他臉色不好,就問道:“是不是修遠出事了?”
範思文直接進了書房,将人打發掉,夏彤見他不說話,就跺腳道:“你倒是說話呀。”
範思文瞪他,“修遠能有什麽事?放心吧,有嚴太傅在,又有袁将軍在前面頂着,處置不到修遠頭上,就算降罪,也不過是扣扣年薪之類的。”
“那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範思文胸中怒氣翻湧,“本來就沒多大事,你表姐夫卻主動幫修遠認罪,認的是其他罪也就罷了,竟然連造反的罪名都敢應,真不明白他這四品官是怎麽來的。”
範思文将今天朝堂上的事和夏彤說了一遍,道:“你給子衿寫一封信吧,将這邊的事和他說一說。”
“那,要不要把子衿叫回來?還有浩然,他們兩個還是孩子呢,還是叫他們回來讀書吧。”夏彤滿臉擔憂的道。
範思文瞪她,“你能做得了子衿的主兒?”範思文冷哼一聲,“你要是能把人叫回來就叫吧。”
夏彤氣惱道:“還不都是因爲你兒子才離家出走的。”
“怪我?”範思文剛壓下的怒火又騰騰的起來,吼道:“恩蔭的名額是老子的,他是我兒子,難道家略就不是我兒子?家略比他還大兩歲呢,我給他恩蔭怎麽了?”
“嫡庶有别你不知道啊?”夏彤吼回去,“子衿是嫡子,這恩蔭的名額本來就是他的,憑什麽要讓給家略?從他出生,他讓了多少東西了?”
“他十一歲就考中了秀才,能自己出仕,要這個恩蔭幹什麽?他大哥讀書讀書不成,習武也沒有天賦,我才把恩蔭給他的,難道你想家略一輩子靠着子衿嗎?”
不是範思文往壞處想自家的兒子,子衿從小就蔫壞蔫壞的,等他一走,他還不可勁兒的折騰他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