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說會下雪嗎?”張六坐在一邊哈氣,既期待又帶着些幽怨的望天。
“不知道,我現在也不知道是希望它下還是希望它不下。”這都快過年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眼見着有蹤迹了,他們偏偏是在路上,好不悲催。
秦屠戶很守約,早上就帶了兩個朋友一起過來。
那兩人正是和他一起壟斷西城羊肉供應的屠戶,穆揚靈沒想到他找的是這兩人。
因爲價錢已經談好,他們直接就上稱,一百三十九隻羊最後賣了六百八十九兩四錢六十八文,零頭被穆揚靈劃去了,她隻要六百八十九兩。
雙方銀貨兩訖,秦屠戶他們剛把羊趕走,穆揚靈後腳就把東西放上馬車走人,連午飯都是在車上吃的。
甚至連房東都沒告訴,隻說自己進城有點事,現在羊已經全賣出去了,所以人全進城。
因爲房東來得晚,并沒有看到秀紅他們收拾東西,更沒有看到穆揚靈把東西放到馬車上,他更不會去屋裏查看,所以并不知道穆揚靈他們是離開了。
上了馬車,黑駿可以說是撒歡的往前跑,這幾天之内跟在羊群後面慢騰騰的走路,可憋死它了。
穆揚靈也很高興,覺得以這個速度,在天黑之前趕到三泉縣不成問題,到時候他們可以住到縣城裏,安全也有保障得多。
但天不與人願,才走了三刻鍾不到,天就越來越冷,風也越來越大,而天上竟然罕見的出現了烏雲,半個時辰後,這片烏雲發展到了遮天蔽日的規模。
要不是穆揚靈确定現在最多才下午兩點鍾,人家告訴她現在六點鍾她都信。
在天越來越冷,風刮在臉上就如同冰渣子劃在臉上時,穆揚靈知道,他們今天趕不到三泉縣了,不說人,連黑駿都受不了這個天氣。
穆揚靈問張五,“你知道附近哪兒有村子嗎?我們得找個村子落腳,明天看情況再說。”
張五滿目茫然的看着外面的路,努力回想起自己聽過的村子,最後道:“姑娘,我們到三泉縣還要多長時間?”
“以這個速度,一個時辰後應該能到了。”但以這個降溫速度,一個時辰後黑駿也會被凍傷,它還小,本來套車拉人就有些勉強,何況還是在這種氣候條件下。
而車裏的博文和秀紅也熬不住啊。
“姑娘,我記得從外面那村往這邊走上兩個時辰左右有一個大樹村,外面村有媳婦的娘家是那裏。”
黑駿腳程快,他們從三泉縣走到興元府要一天的功夫,但坐上馬車隻需要兩個時辰。
穆揚靈心中計算了一下,覺得再往前走個兩三刻鍾應該就能到張五所說的地方了。
張五将張六推進車裏,自己坐在車轅上瞪大了眼睛看,“大樹村之所以叫大樹村是因爲他們村頭有一棵大樹,非常大,隻要一看見就不能認錯的那種大。”
所以張五就可了勁的看兩邊的樹,穆揚靈無奈道:“那天我們從這兒一路走過來,可沒看到什麽大樹,說明那村子不挨着大路。”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道:“從三泉縣到興元府這一路,沿途一共有五條岔道,其中一條比較大,應該是通往川貴一帶的,還有四條比較小,剛才我們已經經過了一條,以你說的腳程,就是中間的兩條最有可能。”
幸運的是那兩條分别在路的兩邊,于是穆揚靈問道:“你們村的人有沒有說那個村子是在來的右側還是左側?”
“右側,右側。”張五本來還在苦思他們在路上到底有幾條岔道,聽到穆揚靈這麽一說,就豁然開朗了。
穆揚靈眼睛閃亮,“那就不遠了,前面就是。”
您怎麽知道?張五這句話在舌尖溜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果然,往前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他們就看到了一條小岔路往下彎曲,穆揚靈想也沒想就讓黑駿過去。
張五張了張嘴巴,還是忍不住問道:“姑娘,要是走錯了怎麽辦?”
“如果你說的腳程和方向都沒錯,那就不可能有錯。”她好歹受過訓練,來的路上又一直提高警惕,别說路上有幾條岔道,就是岔道與岔道之間的距離她都能算個八九不離十。
要是做不到這點,前世的偵查訓練就白練了。
張五心中正忐忑,一棵大樹就映入眼簾,那是真的大,至少張五這輩子就沒見過比這棵更大的樹了。
枝桠延伸出來的地占了足有兩三畝,而頂上的一棵枝桠人能躺在上面睡覺。
穆揚靈也覺得這棵樹的年齡應該很大了,一個枝桠都能躺下一個成年人,保證手放在身側一定不會滑落。
秀紅和博文也從車裏探出頭來,問道:“這棵樹有多少年了?”
“不知道,但四五百年總有吧?”
“應該不止四五百年,就算榕樹枝桠大,也不會四五百年間就長這麽大。”
一陣寒風吹來,穆揚靈縮了縮脖子,再沒閑心看樹,直接往村子裏去。
穆揚靈他們是被村長家接待的。
他們的理由是,兄弟姐妹五人要去興州府探親,但走到這裏,天氣突變,不得不找個地方歇腳。
張五發愁的對村長道:“本來想快馬加鞭趕到三泉縣的,可誰知道這天氣變得這麽快,再過一個時辰,我們隻怕凍成冰塊了,就是到了三泉縣也沒用。”
村長看着縮着脖子站在一邊的秀紅和博文,點頭道:“你們還帶着孩子,那肯定更遭罪。”
張五連連應和,“就是這樣才到村裏來的,想借住一晚,明天太陽出來了再走。”
村長自然沒問題,這個時代很是以助人爲樂,所以對張五給的銅闆很是堅決的推辭了。
他們這個村子很少有外人來,自然也沒有租賃房屋這樣的業務,都是來了就住,主人家還會熱情的用最好的飯菜招待他們。
這下子輪到穆揚靈他們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