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額頭滑下冷汗,半響才道:“将軍,這,國庫空虛……”
“國庫何時能不空虛?”齊修遠打斷天使的話,冷哼道:“我看,聖上應該要換一個戶部尚書了,國庫年年空虛,難道就沒想過找原因?”
天使頓時不語,戶部尚書是秦相秦芳擔任,正是聖上跟前的紅人,他的錯誰敢挑?
齊修遠冷哼一聲,天使眼珠子一轉,看到軟倒在地上的何員外等人,就低聲道:“齊将軍,其實秦相已經幫您解決了問題,隻是這最後一步得您來做,東營魯吉将軍就自己解決了,雖手段強硬了些,卻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齊修遠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何員外等人,面色怪異,“怎麽做都行?”
“這個,也不要太過爲好。”天使含糊的道。
兩人聲音雖小,但何員外等人離兩人近,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隻覺悲從中來。
天使見齊修遠不再提要錢要糧的時,頓時大松一口氣,挺起胸膛道:“齊将軍,吳大人,此次本官還奉命押送鳴水縣知縣錢樹回京,鳴水縣知縣暫由縣丞宋智擔任。劃爲軍田的冊子本官也随身帶來了,您和吳大人商量着辦吧。”
天使浩浩蕩蕩的來,留下一個大攤子就匆匆的離開了。
何員外等人這時才瑟瑟的擡頭看向齊修遠,滿懷期待的問道:“齊将軍,這軍戶之事……”
“自然是謹遵聖命,何老爺,劉老爺,方老爺,你們似乎都在名冊之中,回去準備一下吧。”
三人臉色巨變,紛紛求情,“将軍,您看我等老胳膊老腿,連把刀都拿不起來,如何能上得戰場?我等願意捐獻糧草,助将軍一臂之力。”
齊修遠不在意的道:“三位後代子孫無數,你們上不了戰場,不是還有兒孫嗎?您三位隻管在家享福就好。”
三人庶子庶孫不少,他們倒不是舍不得一個兒子孫子,可一旦被劃爲軍戶,他們名下的田地也都變成了軍田,四成的收獲就要被收走,這和要他們的命有什麽區别?
而被放過的其他鄉紳則縮着脖子站在一邊,生怕這把火燒到他們身上來。
齊修遠不理他們,隻扭頭對吳善才道:“吳大人,您還是通令各縣做好準備,回頭我會派人過來與你核實。”
說罷,轉身就走。
而戴偉的兵還圍在外面,此時所有人都知道他此舉是爲防百姓作亂。
而齊修遠一離開,聖旨的意思也被宣揚了出去,一時間府城内盡是百姓的哭聲,但也有光棍跑到街上大喊:“此我等建功立業之時也!”
往往才喊出來就被人爛菜葉子扔跑了。
無論聖旨說得多麽好,給田給地還給種子農具,于普通百姓而言,參軍打仗就意味着死亡。
齊修遠動作很快,見城中百姓情緒激動,就讓江澤帶着一本冊子在城中搭台子,宣布道:“聖上仁慈,見百姓身無所依,這才發布了這道政令,凡入軍戶,男丁每人四十畝,女二十畝,未成年每人二十畝,此都是永業田,除此外,每家每戶再得百畝,爲軍田,諸位,本将知道你們多半已将地契抵押出去,若無意外,開春後隻能租賃田地或爲仆爲奴,既如此,何不放手一搏?到戰場上建功立業,你家也有傍身之所,何況,參軍本是爲保家衛國,如今鞑虜猖獗,國之不存,何爲家?”
激動的百姓漸漸安靜下來,有人質疑道:“我們入了軍戶,真能得到這麽多田地?”
江澤嚴肅的點頭,“這是聖旨,自然是真的。”
有人掰着手指頭算了半天還是算不出來自家能得多少田地,但也知道那是他們努力三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不由咋舌,“朝廷哪來這麽多的田地啊?”
有人就在旁邊道:“聽說何員外他們也被編進去了,人家家财萬貫都沒逃過,咱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當即就有人呵呵一笑,“那何員外豈不是要我一塊兒上戰場了?”
“你想的倒美,人家兒子多着呢,随便拎出一個來就行了,你一個光棍拿什麽和人家比?”
“能和地主家的兒子一塊兒上戰場我也高興。”
底下的畫風頓時一變,站在高台上的江澤嘴角微抽,隻當沒聽見。見百姓被安撫住,江澤頓時大松一口氣,心情愉快起來。
而回到府中翻開冊子的齊修遠心情則稱不上美好,他的手指在冊子上點了點,上面一個名字當頭寫着,穆石!
穆石,他明明記得他将他的名字劃去了,雖然對方力氣大,他也很想留下這一員猛将,但對方志不在此,最要緊的是他們有恩于浩然和子衿,他自然願意成全他們,可他的名字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穆家,似乎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呢。
齊修遠想不通就自己去找答案,拿了冊子去找穆石。
穆家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隻等臨山村的鄉親們被編入軍戶就離開,穆石決定帶馬劉氏祖孫三人一起走。
馬家沒有男丁,屬于絕戶,并沒有被編入軍戶之中,所以來去自由。
他們的田地也被劃爲了軍田,就算不劃爲軍田,他們的地契不在身上,之前去府衙重辦地契的時候,第一次去做了登記,第二次再去問的時候,那幾塊地已經成了劉員外家的了。
他們知道地被侵占了,很難再要回來,雖然憋屈,但螞蟻難以撼動大象,也隻能認下。
穆石一邊不放心她們,一邊覺得舒婉娘和龍鳳胎還小,所以就提議讓馬劉氏跟着。
馬劉氏雖不願離開家鄉,但爲了兩個孫女和生計也就答應了,此時他們都收拾好了東西,看到齊修遠過來,還以爲是來話别的,忙熱情的将人迎進來。
誰知道齊修遠卻将一本冊子交給穆石,道:“你被編入了軍戶,且被授予小旗一職,隻怕走不了了。”
穆家一家臉色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