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石後來自己做了輛獨輪推車用着,就将這輛闆車收在了庫房裏。
穆揚靈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穆石完全一副要逃命的樣子,她隻好把這東西掏出來了。
等到穆揚靈将東西收拾好,穆石已經帶了十來個人舉着火把走山路去西山村查探情況了。
劉和讓人過來接他們到劉家大院去,全村老幼都在那裏,寒夜中,無一人開口說話。
穆揚靈用被子把舒婉娘和兩個孩子圍好,把小博文和秀蘭也給塞了進去,就低聲對馬劉氏道:“姨婆,你幫我照顧我娘,我去問問舅爺是怎麽回事。”
馬劉氏看着西山村的那片火光,低聲道:“不用去了,這麽大的火,八成是胡人打過來了。”
穆揚靈吓了一跳,“我們興州府是有駐兵的。”
馬劉氏苦笑,“四年前,胡人南下,柳下村就是這樣被一把火給燒了,全村老幼每一個人活着走出來,那時候我們西山村幸運,胡人還沒到我們那兒,興州府的兵就趕到了,可柳下村早就沒了,胡人再下來,可不就輪到我們西山村了嗎?也不知道村裏人還能活下多少。”
西山村和臨山村就隔着一座山,穆揚靈着急起來,不知道穆石這時候跑到西山村去幹什麽。
馬劉氏到底多活了幾十年,低聲解釋道:“西山村到臨山村的那條小道隻有我們兩村的村民知道,你爹是想去把那條路給封起來,胡人要是走大道,就到不了臨山村,會直道去别的村莊,我們隻要呆在劉家大院裏等興州府的兵馬就行了。”
穆揚靈舉目看向廚山,沒有問:“若是西山村的村民出賣他們怎麽辦?”之類的話,隻是道:“我們不派人通知興州府駐兵嗎?”
“這個要怎麽通知啊?”馬劉氏爲難道:“從這裏到府城需要走上一天半呢。”
“我們隻要将消息告知衙門不就行了?通知駐兵的事衙門自然會去做,”穆揚靈不想這樣坐以待斃。
馬劉氏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去和你舅爺說一聲,看他同意不同意。”
雖然從這裏到縣衙隻需要小半天的功夫,可卻需要走大道,上了大道就有可能遭遇胡人,一旦遇上胡人,他們就隻有掉腦袋的份兒了。
沒有人願意讓自個的兒子去做這危險的事。
所以劉大錢都沒有去問劉和,直接就回絕了,“我們臨山村位置特殊,隻要把小路封起來,我們村莊被發現的幾率就很低。”
穆揚靈面露怒色,“幾率再低也有可能,到那時胡人從大道沖過來,難道我們隻能等着被包餃子?何況,沿着大道有不少的村莊,就算通知不到縣衙,能給他們示警也好,如今他們毫無知覺,可能胡人沖進村莊他們都不知道,能救一人是一人,就算遇上胡人,我們有手有腳,隻要跑進山林,以我們對這裏的熟悉程度,難道還躲不過?四年前胡人南下,我們不就躲到林子裏去過嗎?”
穆揚靈看着他們低頭不語,知道他們是不願意爲了别人冒險,氣得甩袖而去。
救人則是救己,臨山村隻有幾百個人,但大多是老人孩子,青壯不過才百多個,真遇上作戰勇猛,經驗豐富的胡人,整個村子隻能成爲待宰的羔羊。
臨山村三面環山,還有一面則沖着大道,雖然有可能被胡人忽略過去,可一旦被發現,他們要麽沖過胡人隊伍,沖上大道,要麽就進山躲避。
沖過胡人隊伍,那幾乎不用想,就算穆揚靈想用這個法子,其他人也沒這個膽子,可進入山林,如今天寒雪深,青壯還罷,老人孩子能有幾個受得住?
就算是爲了剛生産完的舒婉娘和弟弟妹妹們,穆揚靈也不會選這條路。
還未等穆揚靈去說服劉和,就有人指着山腳道:“那裏有火光,石頭他們回來了。”
穆揚靈忙回頭,已經有人去迎接了。
穆石他們身上都帶着血,劉亭甚至帶了刀傷,劉和見狀大驚失色,“你們遇上了胡人?”
穆石面沉如水,“胡人發現了那條小道,我們先遇上了五人,沒敢讓他們跟着我們出來,就殺了他們,可後頭應該還有人,我們不能再在這裏呆了,必須馬上離開。”
“這怎麽可能?那條小道隻有我們兩邊的人知道,胡人怎麽會知道?”
“西山村已經将房子建到了山腳下,那裏離小路并不遠。”
穆石此話一出,大家放在馬劉氏身上的懷疑目光頓消,是啊,胡人要燒房子,發現那條小路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未必是西山村的人出賣。
臨山村的村民并不經常去西山村,所以并不知道這些事,就算這段時間經常去西山村的劉亭都沒留意到這點。
但馬劉氏祖孫和從西山村嫁過來的姑娘都知道,西山村的房子并沒有建到山下。
娘家在西山村和有女兒嫁到西山村的人家都痛哭出聲,“西山村就沒人活下來了嗎?”
穆石等人沒作答,胡人搶掠向來是老幼不留,也許女人還活着,但也多半是生不如死。
“好了,别哭了,趕緊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走。”劉和吩咐道:“别拿太多東西,逃命要緊。”
劉和雖如此說,但大家都舍不得丢下家業,有的老人就坐在地上大哭,死活不肯離開,還有的人恨不得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帶上。
穆揚靈看着亂糟糟的村子,頓時氣得倒仰,這幅樣子,隻怕胡人還沒打進來,臨山村就先自己亂了。
“爹,我們隻能再留兩刻鍾,兩刻鍾後我們就走。”
穆石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你去照顧你娘,我去和村長說。”
穆揚靈轉身去找了條繩子,用被子鋪在闆車上,再把舒婉娘和博思可嘉包好放在她身邊,再把博文和秀蘭給塞進去,給他們蓋上一床被子就用繩子綁起來,又将他們家的東西都固定在闆車上,村民們卻還在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