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将榮軒找來,榮軒沉吟片刻道:“可能性不大,各營的消息其實是封閉的,也就浩然和子衿能同時接觸到這些信息。”
“不管如何,我們還是應該小心一些,”齊修遠道:“如今布防還未完成,絕不能出現意外。”
榮軒立馬起身,“我這就去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小心些,被編入巡防的人員要注意保密。”
齊修遠點頭。
隻是他們誰也沒料到,問題會直接出現在内部,齊修遠的心腹之一陸成在布防未完成,齊修遠的文書還未到宣撫使案前的時候已經高密。
宣撫使直接給齊修遠派了一個監軍,護送監軍過來的一個總旗的精兵也留在了興州府。
齊修遠臉色難看,“陸成背叛我,爲何?”
他自問對底下的人不錯,陸成三年前就一直跟着他,他母親病重,俸祿不足于請醫問藥,是他送他銀兩及藥材,陸成對他也是感恩戴德,有一次在戰場上爲救他擋了一刀,他實在想不明白陸成爲何背叛他。
底下坐着的人皆低頭不語,榮軒讓他們退下,拍了拍齊修遠的肩膀,道:“肯定是有更多的利益,可不管是爲了什麽,此時要緊的是應對之策。”
齊修遠整個人氣勢都鋒利起來,目光如隼,“原先的布防不能要了,但廚山一帶依然要派人去巡視,他們想用一個監軍和一個總旗就束縛住我,也太小看我齊修遠了。”
“黃堅說朝廷正和金國議親,我朝可能會派公主和親,宣撫使不許我們破壞兩國邦交。”榮軒道。
齊修遠氣得肝疼,“我朝送到金國幾個公主了?難道他們以爲把公主送過去,金兵就不打過來了嗎?胡漢不能爲一家,别說嫁到金國的公主生不出孩子,就是真的生出來登上王位,那也是胡人,不是漢人。”
榮軒微微皺眉,不由道:“和親還是有些效果的……”
齊修遠譏笑道:“當然有效果,有了公主帶過去的嫁妝,胡人起碼會安分一兩年。”
齊修遠不認同和親之舉,泱泱大國,卻要犧牲公主換來幾年的苟且偷生,還不如轟轟烈烈戰一場,輸了殉國,死的起碼還有體面。
隻是大周文強武弱,每次大戰役的戰敗都有公主被送出和親,不僅金國有和親的公主,夏,吐蕃和西遼都有大周的公主,朝廷南逃後那十年裏,皇帝因沒有适齡的公主,幾乎全是用宗室的郡主或朝中重臣的嫡女封做公主送出和親,可不管是真公主,還是受封的公主,沒有誰能活過二十五歲,終其一生都沒有一兒一女出生。
一個兩個齊修遠可以當作是意外,可所有和親的公主都沒有子嗣留下,齊修遠心中爲和親的公主感到悲哀,更有一種憤慨的情緒在,他大周金枝玉葉的公主竟在他國被人欺辱如此。
讓齊修遠爲了促進兩國和親而暫時退避金國的鋒芒,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破壞掉和親,至少能減少一個公主枉死他鄉,何況,他的營地在這裏,若是堅守不反攻,死的是他的兵,是這治下的百姓。
他和将士們吃用都是從這裏百姓身上攫取,讓他眼睜睜的看着百姓們被搶掠,他齊修遠是有多畜生?
所以齊修遠很肯定的告訴榮軒,“此事你不用顧忌,我們隻降下布防的規格,黃堅要是敢攔,就讓他來找我。”
“那陸成怎麽辦?”
齊修遠沉思片刻,道:“讓他繼續任他的校尉吧。”
榮軒挑眉,“你不處置他?”
齊修遠嘴角微挑,冷酷的道:“他不過是越過我向宣撫使彙報了一些情況罷了,這還不是罪名,何況,我也很想知道他會不會來向我解釋。”
對于叛徒來說,有時候靜比動更讓人難熬。
榮軒不再多言。
陸成沒來找齊修遠解釋,齊修遠也沒找他的麻煩,反倒是齊浩然在陸成回家的路上把人套了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頓,陸成第二天鼻青臉腫的去了軍營。
範子衿聽說後氣得踹了齊浩然一腳,喊道:“你打人怎麽還往臉上打?你都知道套麻袋了,怎麽不麻溜的瞅着他痛又不顯眼的地方打?”
齊浩然喊道:“誰說我沒揍他疼的地方?我敢說他現在肯定受了内傷。”
“那你也不能揍他的臉,他頂着那一張臉,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大哥指使的呢。”範子衿冷笑道:“表哥還想給他機會讓他解釋,可我看他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他若真的心中有愧,那就應該好好的在家養傷,随便找一個借口請假,頂着這樣一張臉在軍隊裏晃蕩,是怕别人不知道是你揍了他嗎?”
齊浩然跳起來道:“别人怎麽會知道是我揍了他?我套了麻袋了。”
“你真是笨,”範子衿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道:“江澤大哥氣不過,讓人将陸成出賣表哥的事宣揚開來,現在總旗以上的人誰不知道陸成得罪了表哥,算是結上仇了。這時候陸成被人套麻袋打了,是人都知道是爲了給表哥出氣,這興州府中能爲了表哥套人麻袋的,除了你還有誰?知道的說你友愛兄弟,看不慣背叛之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跋扈驕橫,仗着表哥的勢爲所欲爲呢,更有些用心險惡的人隻怕要說是表哥指使你這麽做的。”
齊浩然沒料到其中這麽多的彎彎繞繞,一時腦袋都大了,“那你說怎麽辦?”
“你受傷了,而且受了重傷,從今天開始,你就卧床休息吧。”範子衿一本正經的道。
“你說什麽?”齊浩然瞪大了眼睛,“爺連根汗毛都沒掉,怎麽就受重傷了?你别損害我的威望,就憑陸成那兩手還傷不到我身上。”
範子衿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我說你病了就是病了,你老實給我躺着吧。”說着轉身出去叫人大張旗鼓的到城裏找來了三個好大夫,将人留在了将軍府裏爲齊修遠看病。
他自己則拿出一塊生姜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再抹一下眼睛,眼睛頓時通紅起來。
範子衿再擡頭時就是一副悲憤的樣子,倆人的小厮看得目瞪口呆,齊浩然卻已經習以爲常,每當範子衿露出這種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