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偃閣的臨時鑄造室,錦歌直接被冷先生安排在了就近處的寝房,等她第二天回去,洛秀兒眼睛都急紅了。
将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洛秀兒,又将冷先生同意讓她一同前去的事情也一并說了,原以爲洛秀兒定然十分開心,但聽了錦歌帶回的消息後,她卻似乎不怎麽高興。
錦歌想問,卻張了張口,将滿腹疑問吞回了肚子。
冷先生是個不管做什麽事都一絲不苟的人,錦歌跟在他身邊打下手,經常會因爲手腳不夠快,或者是沒有達到冷先生的要求而被他訓斥。
說實話,冷先生的脾氣,似乎比奕铉都要刻薄,幾天下來,錦歌就累得筋疲力竭,腦袋一挨枕頭就能沉入夢鄉。
少昊最近也不知在做什麽,錦歌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見不到他,原本想和他來一次深入談話,從他嘴裏套出點東西來,但自打做了冷先生的助手後,她就累得七葷八素,除了鑄造上的事情,她根本沒有精力去想别的,整天就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洛秀兒最終還是回到了采料區,錦歌本以爲是洛秀兒沒有達到冷先生的要求才被趕走的,可冷先生卻告訴她,本來他已打算讓洛秀兒跟她一起給自己打下手,但洛秀兒卻主動提出要離開。
不明白洛秀兒爲什麽要這麽做,但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錦歌不是那種喜歡打探别人秘密的人,既然洛秀兒不打算讓自己知道,那她就什麽也不去問好了。
隻是,她覺得很可惜,也覺得很驚訝,洛秀兒竟然也能得到冷先生的青睐,要知道,這位先生就跟他的姓氏一樣,雖然外表和藹可親,實際上卻是冷若冰霜,沒有他标準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贊許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這也是讓錦歌覺得發怵的一點。
跟随冷先生打了一陣下手,錦歌漸漸發現,偃閣所造的武器,既不用于自己自足,也不用于皇室使用,而是以一種特殊的渠道,倒賣到江湖上,由此大發錢财。
錦歌覺得很是不解,難道偃閣還缺錢嗎?就算偃閣造出的武器,奕铉不打算自己使用,也沒必要全部賣出去吧?
有些事情,就算是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問出半個字來,而有些事情,卻能攪得她日不能思夜不能眠,吃飯都覺得不香甜。
所以,她在幫冷先生加工好最後一件材料時,出聲問道:“先生,奕铉大祭師他……是不是很缺錢?”
冷先生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麽一個問題,懵了好半天才笑道:“你到底是怎麽看出大祭師很缺錢的?”
這還用問嘛!“不缺錢,爲什麽還要賣武器?”
“哦,原來這幾天,你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這件事啊。”
錦歌臉一紅:“沒……沒有,我就是好奇而已。”
“現今的皇帝陛下,學識淵博,滿腹經綸,可謂是琴棋詩畫無一不通,風花雪月無一不精,但對于戰略治國,兵法謀略卻是一竅不通,更兼之勞民傷财,建立偌大的皇家鑄造司,裏裏外外,開銷極大。”放下手中的材料,冷先生拿起一個碧綠色的圓環,将手裏的一顆珠子鑲嵌上去,同時嘴角勾了勾,輕蔑的意味不言而喻:“你以爲,這麽多的錢财,全部都是國庫支出的?若非大祭師,隻怕東洲這片土地的主人,早就換人了。”
啊?不會吧,堂堂皇帝竟然這麽沒用,還得依靠自己的臣子維持國家基本開銷,也太窩囊了吧。
怪不得奕铉的權利這麽大,皇帝身邊的護從不止他一個,卻唯有他,高高在上,呼風喚雨。
之前還以爲,他之所以被皇帝賦予如此高的權利,是看重他的實力,都現在想來,其中竟然還有這麽一層意思。
呵,連養個下人都要向臣子伸手要錢,這皇帝當的,還不如不當。
“你胡說什麽!”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同時,一個滿臉憤慨的少年如旋風般沖到了冷先生身前,捏着拳頭,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樣。
冷先生瞥了他一眼,不怎麽誠心地喚了聲:“五殿下。”
皇昱揮着拳頭:“你竟然敢說我父皇的壞話,小心我揍你!”
冷先生一點也不害怕:“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随便打人,小人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哪裏是壞話。”
皇昱氣得臉都青了,他還真不敢打冷先生,一是怕被父皇責罰,二是因爲他是奕铉手下的人:“混賬!别以爲我沒有聽見你在說什麽,無父皇日理萬機,哪裏有那閑工夫去關心銀子的事情,不能爲皇帝分憂的臣子不是好臣子,奕铉大祭師隻是在幫襯我父皇罷了!”
“是,您說的沒錯。”冷先生半垂着頭,姿态恭敬,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可客氣:“陛下确實很忙,忙着找匠人鑄造新奇的玩意給寵妃做禮物,忙着陪各宮娘娘賞花遊湖,忙着吟詩作對,忙着揮毫潑墨,真的是日理萬機啊。”
“你……”皇昱舉着拳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氣得頭頂都冒煙了。
看他這幅模樣,大概心裏也很不舒服吧,于是趕忙調解:“五殿下最近又長高了一些,看起來更加英明神武了呢。”在皇昱做出嘔吐狀之前,她又拿起一個匕首部件,指着上面的凹槽:“先生,我覺得這裏不該用火晶石,如果選用魂玉,或許效果會更好。”
“嗯,我來看看。”丢下一旁瞪着眼睛噴着怒火的小鬼頭,冷先生走過去從錦歌手裏接過匕首部件,認真詳究道:“嗯,火晶石烈性太強,魂玉也有提升屬性的作用,比起火晶石來卻溫和許多,這個提議不錯。”
被忽視的某人不高興了,背着雙手走到兩人中間,擺起架子來,“麻煩冷先生行個方便,本殿有點事要與錦歌姑娘商議。”
大概是看他年紀小,沒必要跟他較真,冷先生朝錦歌颔了颔首,便轉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