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一個瘋,一個呆,爲了應付他們,真是廢煞了她的心思。
因爲采料區的奴工大多都是男人,爲了方便也爲了避嫌,洛秀兒特意騰出一間屋子,讓錦歌跟自己住在一起,在這之前,洛秀兒都是跟那群大老粗同住一個屋檐的。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把自己當女人啊。
原以爲洛秀兒早已睡下,但當她推開房門,卻發現一絲不算十分明亮的光線,從門縫裏微微透了出來。
還沒有睡嗎?一面想着,一面擡步走了進去。
“好你個北堂錦歌,知不知道老娘在這裏等了你多久?差點就要發動全體兄弟一起上山去尋你了,讓你跟緊跟緊,你咋的就不聽話呢!”屋子中央,洛秀兒兩手叉腰,對着剛走進屋子的錦歌大聲呵斥道。
錦歌愣了一下,這樣的洛秀兒,她還是第一次瞧見,比以往豪邁的形象又多了幾分潑辣。
錦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真是對不住了,一時沒有注意,走的遠了些,等察覺時,我已經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洛秀兒上走前,扳着她的肩膀,上下瞅了一圈,“還好,總算是平安回來了,也算你運氣好,沒有碰到山上的精怪,否則你早成怪物的腹中餐了。”
錦歌扯了扯嘴角,運氣好嗎?姑且是吧,起碼自己現在還活着。
“你看,今天的任務我超額完成了。”她獻寶似的指着一旁的籮筐。
洛秀兒看了眼,似乎并不是很高興:“你個傻丫頭,爲了這點事,你值得嗎?”
大概洛秀兒以爲,她是爲了要完成分配的任務才會走失的,于是解釋道:“什麽值不值得,是我自己想這麽做的,你快看看,我完成的怎麽樣?”
洛秀兒是個爽快人,沒有再繼續一個話題沒完沒了,她彎下身,将籮筐裏的材料仔細檢視了一遍,拿起一顆灰色的細草,眯了眯眼:“你怎麽把這玩意也一并采來了?”
錦歌也蹲下身,興奮道:“我覺得這種野草,比紅绡藤更适合制造軟鞭,所以就一起采來了,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洛秀兒丢下細草,站起身:“龍薊草随處可見,卻沒有一個人拿它來做冶煉材料,你知道是爲什麽嗎?”
錦歌下意識脫口問,“爲什麽?”
“因爲龍薊草,根本無法用于融合。”
錦歌又問,“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不能就是不能,以前有人試過,不論何種礦石,隻要摻入龍薊草,礦石原有的堅硬度就會被破壞,武器壓根無法成型。”
怎麽會這樣!在她看來,這個什麽龍薊草,它的冶煉價值遠遠要超過紅绡藤。
“或許……是方法不得當呢?”錦歌不肯死心。
洛秀兒憐憫地看着她,這丫頭八成是魔怔了:“妹子,不是姐姐我潑你冷水,這世上之事,都有其既定的規律,沒有任何人能夠打破這個規律,即便是天上的神祗,也有需遵守的條規,憑空捏造這種事,是斷斷不可能的。”
錦歌看着那些雖細弱,卻無比頑強的龍薊草,心頭一陣沮喪:“難道真的不可以嗎?雖然凡事都有其規律,但隻要敢于打規律,也許就能成就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規律,擁有自己的規律,豈不是比遵循他人的規律要自由得多嗎?”
洛秀兒被她的一堆“規律”給繞暈了:“話是這麽說,但規律這種東西,豈是輕易能打破的?隻怕連造物主,隻不能随心而爲。”
造物主麽?錦歌眼神閃了閃,将筐中所有的龍薊草收起來:“先不說這個了,你等了我這麽久,應該也累了,我們……”
“什麽人?”洛秀兒突然閃身到窗前,緊張的模樣吓了錦歌一大跳。
“幹嘛?”她也側身躲到窗戶一側,眯着眼從窗縫中往外瞧:“看到啥了,這麽激動?”
洛秀兒疑惑地擰着眉頭:“剛才明明有人的,怎麽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是嗎?”錦歌不以爲意:“或許是你眼花了。”她挽住洛秀兒的手臂,指着對面的床榻:“本來看你挺精神的,沒想到你都累得産生幻覺了,趕緊睡覺去吧。”
聽她這麽一說,洛秀兒這才覺得疲憊起來:“你也趕緊睡,别再搗鼓那些爛草了。”
“知道知道。”
洛秀兒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然後爬上榻,倒頭睡下了。
錦歌看着那些灰色的龍薊草,眼中若有所思,雖然洛秀兒已經明确告訴她,這東西沒有一點用處,是個不折不扣的廢品,但她心裏就是有股倔勁兒,沒有親自嘗試過的事情,她就不會相信。
撿了幾棵看起來枝葉繁茂的龍薊草收起,錦歌将籮筐和收集的紅绡藤一起搬到屋外放好,這才進屋,準備休息。
衣裳剛脫到一半,她突然停下動作,将懷裏的挂墜取下來,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找了塊布巾,将金色石頭嚴嚴實實蓋了起來。
“不許偷看。”湊近挂墜,惡狠狠地警告了一聲,錦歌這才放心地将衣裳脫下,側身在床榻外側躺了下來。
夜很靜,但狂歡的氛圍還未消散,那些被挑選出的年輕護從們,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看到了屬于自己未來的曙光,才真正明白,如今自己的地位,已與從前,天翻地覆。
“呵,高興的太早了呢……”幽冷低沉的聲音,自優美的唇形中吐出,暗夜中的一抹紫,濃郁似血。
跟随在奕铉身後的白從很郁悶,他不明白,爲什麽自己堂堂的祭師府總管,要躲在這個黑漆漆的角落裏跟着主子一起聽壁角。
主子對那個叫北堂錦歌的丫頭似乎很感興趣,要說是喜歡吧,那他這種似乎很享受她被折磨過程的态度到底算怎麽回事?
“主子,您要不要回寝房休息一會?”作爲一個管家,白從還是很貼心的。
奕铉不說話,緘默了一陣後,他突然道:“我要出去走走,你不許跟來。”
“主子,這……”
“敢跟來,我就殺了你。”人已經飄遠,幽冷的聲音卻近在耳畔,白從狠狠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