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男裝的女人,錦歌不是第一次見了,自己不就穿着男裝麽?
她并不認爲對方是在刻意女扮男裝,之所以穿成紮樣,隻是爲了方便,
女人的頭發很短,隻到耳根,一條褐色的發帶将前額的頭發全部勒到腦後,露出經常曝曬在太陽下的淺栗肌膚,整個人顯得簡練幹淨,頗有陽剛氣概。
女人看到白從,并沒有第一時間走過來,而是幫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小的男子将籮筐背好,這才過來行禮:“白管家難得到這裏來,是不是主子又有什麽吩咐?”
白從嗯了一聲,然後看向錦歌:“給你添個人手。”
女人的目光苛刻地落在錦歌臉上,然後狠狠擰了擰眉:“怎麽是個女人!”口氣驚訝,态度不滿。
錦歌擡起眼皮,幽幽看了眼對方,心想:好像沒見過女人似的,你不也是女人麽?
“這是主子的意思。”白從淡淡道了一句。
女人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卻隻能不情願地說:“女人就女人吧,最近的活也不是很多。”她的目光仍舊挑剔:“就是怕她承受不住。”
聽她這麽一說,白從那總是雲淡風輕的柔和面容,也露出了一絲擔憂:“但願主子隻是一時氣憤。”
錦歌面對白從無比同情的目光,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好幹幹一笑:“我挺好的,管家别擔心了。”
“行了,趕緊幹活去吧!”女人倒也不客氣,既然是派給她的人手,總不能擱一旁幹閑着,多浪費資源。
白從把話帶到,也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就是擔心主子那脾氣,過兩日要是找不到錦歌,怕是又得發火。
“把這個穿上。”兜頭扔來一件衣裳,女人邊忙活邊說:“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就不跟你解釋了,偃閣不養吃白飯的,我更容不下好吃懶做的,你要是适應不了,就去找主子訴苦,我可不懂什麽憐香惜玉,這裏全都是老大爺們,我沒那閑工夫照顧你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
錦歌接過衣裳,對天翻了個白眼,敢情眼前這位大姐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女人,還全是大老爺們,她真想問一句,大老爺們敢打赤膊露膀子,你敢嗎?
剛在心底腹诽完,就見女人扛着一根巨木從自己面前經過,臉不紅氣不喘,姿态閑适,腳步穩重。
錦歌大張着嘴巴,目瞪口呆。
“嘿!”肩膀被人猛地一怕,回頭一看,原來是女人剛才幫助的那個瘦小青年,對方看着她,高興地咧嘴大笑,“太好了,我們這裏終于有姑娘了!”
聽到他的聲音,其他人紛紛朝這邊看來,那眼神就跟瞧猴子似的,把錦歌看得渾身上下各種不舒服。
“真的是姑娘呐!”
“喲,還是個漂亮姑娘!”
“太難得了,主子可真體貼我們。”
“姑娘你叫啥?”
“叫聲阿飛哥哥來聽聽,哥哥以後保管好好照顧你。”
“姑娘,别聽阿飛這混球亂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有什麽困難,我們都會幫你的。”
……
“都閑得很是不?”一個冷飕飕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當女人那張比男人都冷硬的面孔出現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洛大姐!”名叫豆子的瘦小青年見勢不妙,立馬站出來解釋:“這位姑娘初來乍到,我們隻是想安慰安慰她,做奴工有多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對對,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自然該互相幫襯!”
洛大姐嚴厲的目光在衆人面上一掃:“瞧你們那一個個熊樣!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回到了錦歌身上,這姑娘不管穿什麽,哪怕是這種灰頭土臉的裝扮,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秀美,反而多了一分淳樸的丹鉛風韻,也難怪這幫猴崽子興奮得找不着北了。
她歎息,這哪裏是給她添人手,分明就是添麻煩。
她把錦歌拉到身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最後,捧起她烏黑的及膝長發道,“剪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在行所有人都驚得合不攏嘴,姑娘們最愛惜自己的頭發,尤其是這種文靜秀美的漂亮小姑娘,讓人家把頭發剪了,這不是要人命嘛!
心裏雖然持反對意見,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面爲錦歌求情。
姑娘,不是我們不幫你,而是幫不了你,你就忍忍吧,頭可斷血可流,頭發又算的了什麽呢!
聽到要讓她剪頭發,錦歌卻沒有什麽特别的反應,雖然長發飄飄很好看,但除了觀賞價值外,毫無益處,反而影響日常生活,剪了倒是件好事。
“什麽時候剪?”她問。
女人驚訝,剪頭發可不是件小事,她早已準備好接受錦歌的一哭二鬧不肯就範,誰料她竟然這麽爽快。
“現在就剪!”想玩緩兵之計?大錯特錯。
“那就剪吧。”錦歌應允,早剪晚剪對她來說沒什麽區别。
“你真的要剪?”還不露馬腳嗎?
“嗯,真的。”
“那我可真剪了!”爲了讓她相信,女人讓豆子拿來了一把鋒利的大剪刀。
錦歌不但沒有露出惶恐的表情來,甚至特别配合地轉過身去。她這個樣子,洛大姐倒是有些猶豫了,剪姑娘頭發跟取人性命沒啥兩樣,都是奪走了他人最重要的東西。
豆子看出了些門道,壯着膽子小聲說:“要不算了吧,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才留了這麽長的頭發,多不容易啊。”
“就是就是,說不定人家姑娘的頭發,是爲自己以後夫婿留的,大姐您這麽一剪刀下去,豈不是要碎了姑娘家的心麽。”在豆子的帶領下,又有人出聲勸道。
洛大姐開始動搖了,看來,這一剪子,是真的剪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背對她的錦歌突然回過身來,從她手裏拿走剪刀,然後便聽“喀嚓”一聲——
如雪青絲,翩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