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得很,她看着對面的青年,竟然會覺得,自己這一局必勝無疑。
沒有時間考慮自己的這種自信從何而來,對方在做完請的手勢後,一揚手腕,冰冷的劍鋒在半空劃過一道炫彩流光,緊接着就朝她襲來。
這哪裏是比試,分明就是搏命!
錦歌不敢松懈,幸好她早有準備,提前做出預判,勉強躲過了這一劍,但還沒站穩腳跟,第二件就緊跟而至,快的讓她連反應額時間都沒有。
關乎到前程,性命安危,似乎已經是次要的了。
之前的不在乎,是因爲沒有資格去在乎,而現在,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又怎能輕易松開手呢?
青年的眼神漸漸變得狠戾,變得毒辣,變得焦躁瘋狂。
錦歌一方面後悔接下這場比試,一方面感歎人心的涼薄與卑劣,但最讓她不甘的是自己的弱小與無力。
如果她足夠強大,她就可以做盡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就不必再看他人臉色行事!
所有的窘境,歸根究底,都是因爲自己不夠強!
她沒什麽好怨的,如果她想成爲别人的主宰,那就隻有一個辦法,變強!變得可與天地抗衡!
最後一劍了!
青年在揮下緻命一擊的刹那,整個臉面都變得扭曲癫狂起來。
隻要打敗北堂錦歌,自己就能得到前往帝江的機會!
跟着名動天下的大法師,豈不是跟着那群乳臭未幹的皇子要好百倍麽?
屆時,所有人都會羨慕他,自己平凡的人生,也會就此改寫!
眼看着鋒利的劍刃即将砍向自己,錦歌卻突然站住不動了。
與此同時,手中的劍蓦地光芒大盛,刺癢的光亮将整個擂台都籠罩在那一團紅色的盛光中。
在一片血紅色的光芒中,青年淩厲的劍勢,似乎被凝固住變得緩慢起來,錦歌有足夠的時間看清他的動作從而躲避。
但是,她不打算這麽做。
沒錯,這是最後一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能躲,不能避,因爲她要的是——勝利!
手上的劍毫不猶豫地揮了出去,她似乎看到一頭渾身通紅的巨大兇獸破籠而出,揮舞着鋒利的尖爪,張着駭人的血盆大口,朝滿臉驚駭的青年撲去。
一聲慘叫後,一切歸于平靜。
錦歌呆呆看着劍上的鮮血,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她隻是想赢得比賽而已,并沒有想殺了對方,可當面臨危機的那一刻,她滿心滿眼,都充滿了一個殺字。
她覺得那一刻的自己,并非現實的自己,可又覺得,那樣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退後了一步,擡眼時,在人群中看到了滿臉驚恐和不信的北堂胤炎。
他的妹妹殺人了,那樣一個連小動物都不忍傷害的善良女孩,此刻卻爲了一場單純的輸赢而殺人。
除了難以置信。他更多的是心痛。
錦歌在一瞬間的驚駭後,慢慢平靜下來了,她甚至站直了身體,将手裏的劍,恭敬交還給了奕铉的侍從。
奕铉拿過古劍,目光在上面随意一瞥,卻忽的眼神一變,拉直了身體,“姑娘對這劍做了什麽?”
錦歌的心也跟着他拉直的身體而提了起來,“我什麽也沒做!”開什麽玩笑,堂堂皇家法師,竟然也玩敲詐勒索的低劣把戲麽?
奕铉眼神變了變,手指撫過劍柄上的寶石,突然間不說話了。
許久後,他方才擡頭道:“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再另行安排。”
雖然他不再追究古劍的事,但錦歌心裏的緊張卻沒有半點消退。一切來得太突然,又毫無預兆,就算獲得了前往帝江的資格,也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不管怎麽說,她剛才殺了一個人,北堂顯肯不會就此放過自己。
但讓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北堂顯竟然默許了奕铉的安排,隻命人将台上的屍體擡走,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淡定地處理各種事宜。
她迷迷糊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的時候,她依然呈現一副石化狀态。
“咻”的一聲,一樣物事從她懷中飛出,落在對面椅子上的時候,變成了金發男子的模樣:“你真的要去帝江?”
清潤的聲音拉回了她遊離的神智,她先是搖搖頭:“我也不清楚,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離譜了,我……”猛地意識到什麽,眼神從迷惘變爲兇悍,“你這個混蛋,我剛才叫你半天,你給我裝死是什麽意思?”
少昊一抖,錦歌生起氣來的模樣,比天底下最兇猛的魔獸還要恐怖,“我也是不得已的,那個叫奕铉的男人,法力非常高,離那麽遠我都能感覺到一股吓人的氣勢,我根本不敢出現,否則一定會被他察覺的!”
擡起身子,仔細觀察少昊的眼神,發現他眼底果真流露着一抹惶然,再聯想自己與奕铉交鋒時所感受到的強大氣壓,這才信了他的話。
那個男人,的确有這樣的本事。
重新坐回椅子上,錦歌盯着一邊開裂的桌角,眉頭緊鎖:“事到如今,我隻有跟随他去帝江這一個選擇,北堂世家肯定是容不下我了,至于我哥,離開這裏,或許反倒是件好事。”
少昊也随着她一起,盯着那破裂的桌角:“你今天的狀态很不對,就算那家夥心思不正,你也不該殺了他。”
錦歌郁郁一歎,趴在桌子上:“我也不想啊,可當我握着那把劍時,整個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少昊若有所思:“那把劍叫什麽?”
錦歌回想了一下:“好像叫……虹淵……”
“虹淵!”少昊猛地從桌上跳起來:“那是把上古兇劍啊!”
“什麽?”
“數千年前,有位上仙爲阻止窮奇肆虐人間,将其封印在了一把名爲虹淵的古劍中,不過雖将它封印,卻鎖不住它強烈的煞氣,于是這把兇劍被交予人間修仙門派鎮壓保管,幾年前,此劍突然下落不明……”
兇劍?
兇獸?
錦歌腦袋嗡的一聲,原來如此。
這麽說,自己終究還是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