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錦歌第二十七次歎氣了,正捧卷而讀的北堂胤炎不得不放下書,關切問道:“錦歌,何事如此煩憂?”
錦歌看了眼北堂胤炎,複又低下頭,盯着桌面歎了第二十八次氣:“哥,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北堂胤炎好脾氣地微笑:“我是你的親人,對我哪有不當講之事。”
“哥,我跟你說我今天……”擡起頭來,剛講了幾個字,就猛地頓住,繼續垂下腦袋歎息:“算了,我還是不跟你說了。”
北堂胤炎溫和平靜的眸子,頓時眯了起來,難道又有人欺負他的錦歌了?
放下書,快步走到錦歌身邊,冷着嗓子道:“錦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别怕,不管是誰欺負你,我都會爲你讨回公道的!”
錦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北堂胤炎不生氣的時候,絕對是标準的謙謙公子,一旦生起氣來,壓根就是頭充滿了蠻勁的野牛。
“沒有,哥哥你想多了。”
“真的?”北堂胤炎滿臉懷疑。
“真的。”她用力點頭,以表示自己的真誠。
仔細在她臉上打量了一陣,發覺沒有異常後,北堂胤炎這才松了口氣,“既然不是被人欺負,那你爲何頻頻歎氣?”
“我……”要不要說啊。
“錦歌,你到底怎麽了?”以前也沒見妹妹這麽愁腸百結過。
想了想,錦歌吞吞吐吐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很可能闖了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禍。”
聞言,北堂胤炎緊繃的神色,算是徹徹底底放松下來了:“我還當什麽事呢。”他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沒事,天塌下來有哥給你頂着。”
說得簡單,她得罪的可是……
唉,大概以往自己這個身體闖了禍,北堂胤炎都會這麽對她說吧。但問題是,以前闖的禍那不叫禍,隻能說是麻煩,但這一次,那可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大禍啊!
“哥,萬一因我闖的禍而影響到你的前程,那怎麽辦?你會不會不認我這個妹妹啊。”此時此刻,錦歌滿心都是濃濃的懊悔。
北堂胤炎微笑地看着她,口氣一如既往地溫和:“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前程再重要,也重不過你。”
唉,北堂胤炎這麽說,反倒讓她覺得更愧疚了。
罷了罷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
原以爲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誰料幾天過去,竟半點風聲都沒有。
那小鬼頭竟然這般好說話!到底是真的平安無事了,還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錦歌倒不是害怕,就是有些鬧心,每天都在猜測和胡思亂想中度過了,結果什麽事都沒有,便覺得自己特像個傻子。
北堂胤炎爲了備戰幾日後的劍術選拔賽,開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錦歌偶爾去他的房間找他,都隻能對着勤學苦練中的他發呆。
總覺得每個人都有事做,就她是個閑人。
要不,再去演武場試一試那日所研讀的心法?上回的試煉被小鬼頭給打亂了,這一次能成功也說不定。
提着把略微生鏽的鐵劍,來到演武場,原以爲會與上次一樣空空蕩蕩,沒想到已經有人先到一步了。
錦歌飛快地思忖了一下,自己現在過去,怕是要引起諸多争端,到時候自己那個妹控哥哥,怕是又要炸毛了,現在他正處于修煉的最重要時期,若是因爲一點小事被打擾,那就得不償失了。
一番快速地衡量後,錦歌決定折身走人。
但麻煩這種東西,不是你不去找,它就不會來的。
一個驕橫的聲音自背後響了起來:“呀,這不是大伯家的錦歌嘛,你也來練劍啊?”
要不要理會她?
想到不理會的後果,錦歌決定還是勉爲其難地客套一下,“哦,你也來練劍啊。你先練你的,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别啊,難得咱們姐妹能湊到一起,多不容易的機會。”一道身影從後方飄了過來,直愣愣地擋住了錦歌離去的道路:“你不是也帶着劍麽,我們切磋一下。”
錦歌抽着嘴角,明知道她是北堂家有名的廢物,還說要切磋,這不是擺明了要羞辱自己?
“你要找人切磋?”錦歌揚手一直:“喏,找他吧。”
北堂柔下意識順着錦歌所指回頭,一眼便看到了白衣白靴的無月公子,隻可惜對方眼高于頂,壓根就沒朝她這裏看一眼。
忽然想到北堂莞随在無月公子身旁那副千嬌百媚的模樣,心頭一陣暗恨。
北堂菀論樣貌論氣質,哪一點比自己強了?不就因爲她是嫡出麽,若非如此,無月公子豈能對她青眼相待?同是家主的女兒,就因爲是庶出,才被北堂菀占了先機,如果自己能得到無月公子的青睐,别說是爹爹,整個北堂世家都要對自己高看一等。
如何才能不顯山漏水地吸引無月公子的注意呢?
北堂柔将視線調回,落在了錦歌的身上。
一看到她那眼神,錦歌就知道壞菜了。她記憶力雖好,卻隻能記得住死的東西,像人這種活物,她通常要見好幾面才能勉強記住,面前這個北堂世家的族女,她真記不住她的名字,隻對她的出身有點略微印象。
庶出女的地位總是不如嫡出,這姑娘八成是想用自己做炮灰,吸引那個無月公子的注意。
呵,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等作用。
“你在開什麽玩笑,無月公子可是我們北堂山莊的客人,我豈能對他兵刃相向?”話是對錦歌說的,眼神卻看向無月所在的方位。
錦歌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會兒也惱了:“你不願對他出手那是你的事,我可沒心情陪你玩無聊遊戲。”
見錦歌轉身欲走,北堂柔急道:“站住,你給我回來!”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北堂柔一咬牙,直接揉身而上,鋒利的劍尖直對錦歌後心。
錦歌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知道自己躲不過,臉都吓抽筋了。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飛出一粒棗核,打在她膝彎上,她腿一軟,就這麽朝前撲去,結結實實栽了個狗啃泥。
“嗖——”的一聲,鋒銳的劍鋒,貼着她的頭皮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