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一次嗅到的那幾乎令人作嘔的濃郁香氣,無月公子搖扇的手,不覺慢了下來。
這一次,她會用什麽方法向自己示愛呢?是假扮楚楚可憐,以期博得自己同情,還是像上回那樣,不顧一切地糾纏自己,說一些連自己這個大男人都覺得沒羞沒躁的話?
不管她用什麽方式,自己都是不會給予半點回應的,雖然北堂錦歌長得很是嬌俏可人,但他又豈是貪慕美色之流?這麽一個連怎麽握劍都不懂的蠢丫頭,怕是連北堂家最卑賤的長工,都不屑娶她。
上回說的話還不算重,這次,必定要讓她斷絕了對自己的癡心妄想。
該說些什麽好呢?
無月公子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然而,就在他絞盡腦汁思考之時,發現少女竟然目不斜視地與自己擦肩而過了。
嗯?以退爲進?這又是耍的什麽花樣?
捏扇的手不由得收緊,這樣一幕,是他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的。
其實,他該感到慶幸才對,畢竟長久以來,他都對北堂錦歌的死纏爛打感到無比困擾,此刻的相安無事,不正好如了自己的願麽?
奇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個蠢丫頭,竟然敢對自己視若無睹?
無月公子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她沒看見我麽?”禁不住問了出來。
北堂菀也覺得納悶,她不信北堂錦歌真的會對無月公子放下癡戀,于是轉過頭去,想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麽花招,可人家愣是連聲招呼都沒有跟她打,就那麽大搖大擺地,向着花園的另一邊揚長而去。
“這廢物學聰明了。”她從鼻中哼出一聲,轉過身來,對無月公子提醒道:“她八成是故意的,想以此來吸引你的注意。淩風哥,你可千萬别中了她的詭計。”
無月公子想了想,覺得北堂菀說的很有道理,北堂錦歌這麽做,一定是故意的,她以爲裝作看不到自己,自己就會就會對她心生好奇,真是個幼稚的蠢貨。
“菀妹妹想多了,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本公子又怎會上當?我隻是對她的無禮,感到氣憤而已。”
“她就那樣!”方玫插嘴道:“無月公子生那種人的氣,多不值得,在這裏,根本就沒人把她當人看,您也用不着與她一般計較。”
“方姐姐說的是。”北堂菀嘴上贊同,心裏卻在怨怪對方的喧賓奪主。
“既然兩位妹妹都這樣說了,我若還不肯罷休,那就太不識好歹了。”無月公子朝兩人微微一笑,似乎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高雅而溫柔的。
方玫的臉頰紅了紅,北堂菀的臉色黑了黑。
當然,這裏發生的事情,錦歌是全然無知的,她更不知道,自己之前對無月公子的無視行爲,竟成了三人口中,故意而爲的有心之舉。
冤枉,真是冤枉!
不過幸好她不知道,否則,還不知要怎麽嘔心呢。
從北堂胤炎那裏拿來的劍譜,都是最基本的入門必修課業,處于劍術一門的最低級。
錦歌試着研讀過一些級别較高的劍譜,雖然能讀得懂,但身體卻無法與意識同步,明明那些招式心法全都深印于心,可她就是使不出來,丹田處也聚不起半點勁氣。
武道之學,講究的就是氣。級别低等的,是以氣馭劍,級别稍高一些的,是以氣爲劍,級别最高者,則可達到人劍合一,劍由心生的境界。
現在的自己,别說是以氣馭劍,連以氣握劍都做不到。
能拿起劍來,揮舞一套完整劍法,并不如想象中那麽容易,不以氣來駕馭,就相當于那把菜刀在那裏亂砍,毫無章法,也毫無美感,更重要的是,體内無氣,刺出去的劍就隻是單純的刺出去而已,沒有半點殺傷力,比花架子還不如,頂多有個強身健體的功效。
這廢物隻名,難道真要落實了不成?
不甘心!
雖然她可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但這般無用,首先自己就接受不了。
耍幾套劍法而已,有什麽做不到的!
攤開第一本劍譜,快速浏覽其上的内容,原本這入門心法就很簡單,錦歌讀起來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可問題是,讀是讀懂了,可到底要怎麽去實踐呢?
握着一把普通的鐵劍,錦歌逐字逐句地回想劍譜中的口訣,一點也不敢馬虎。
“空非所明,無所有爲。”
……
“意守丹田,意念天上。”
……
“靜是合,合中寓開。動是開,開中寓合。”
……
“明非實,實非開……哎呦!”
誰那麽缺德,竟然用石頭砸她!
錦歌怒而回首,發現演武場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正感到納悶時,腦袋上又挨了重重一下,這回她看清了,石頭是從左邊的一棵棗樹上丢過來的,茂密的樹蔭中,隐約可以看到一片雪青色的衣角。
“喂,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一陣悉悉索索後,樹叢中探出一個腦袋:“你在叫本大爺嗎?”
搞什麽,竟然是個熊孩子!“大爺?小鬼還差不多。”
對方顯然對小鬼這個稱呼很不滿,摘了顆棗,“咔嚓”一聲咬下去:“比起我來,你才更應該被稱之爲小鬼。”
“小弟弟,姐姐我今年已經十八了,你多大啊?”據她的觀察,這小鬼頭絕不超過十歲。
男孩鄙夷地瞥她一眼:“一個連劍都不會使的蠢女人還敢稱自己是姐姐?真想不通,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錦歌抽了抽嘴角,這小鬼頭還真不客氣,專往她軟肋上戳:“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聽過沒?”
男孩皺了皺眉:“沒,怎麽了?”
錦歌也丢他一個鄙夷的眼神:“連這話至理名言都沒聽過,還敢稱自己是大爺?”
男孩被她激的臉一紅,氣急敗壞道:“沒聽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又不考狀元!”
錦歌徐徐道:“術業有專攻的意思是說,懂得道理有先後,技能各有鑽研與擅長,就如同我在劍術上雖缺乏造詣,但在其他方面,譬如學識上,我就比你強得多。”
男孩冷哼一聲,似有不服:“吹牛!。”
錦歌搖搖手指:“姐姐我從不吹牛,因爲我就是這麽有實力。”
男孩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沒見過你這麽厚臉皮的女人。”
“厚臉皮也是一種優點,我若臉皮不厚點,隻怕早就被無數人的口水淹死了。”
男孩還要說什麽,遠處突然有人疾奔而來,邊跑邊喊:“哎呦我的祖宗诶,您怎麽跑這來了,叫奴才好找。”那人跑到樹下,喘了口氣後仰頭道:“五殿下,您就别鬧了,快跟奴才回去吧。”
五殿下?
錦歌仔細打量了一番從樹上躍下的熊孩子,突然覺得有些牙痛。